父子俩闹了一阵,一个人影出现在地上,他们回头望去,看见母亲靠在门边上,半分柔和半分嘲讽地笑道:“果真是小孩子,送他妈个破玩具就乐得不行。”
黎沃赌气似的把头拧过去:“我才不是小孩子,关你什么事……”
父亲笑哈哈地揉着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说:“你可别说,要不是你妈叫我把这玩意儿拿来给你,我还不知道……”
“黎响先生,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母亲严肃地打断了他
黎响敬了个礼,憨笑道:“遵命,田青贤上将!我一定不会将‘其实是你想那送玩具这个杀手锏去哄儿子’这种白痴行为说出来的。”
母亲“哈”可一声,与他扭打在一起,黎沃扶额叹了口气,将那星光战士稳妥妥摆好,然后扒拉开他俩,撇嘴说:
“我看你们才是小孩子。”
父亲抬起手一掐儿子的脸,被少年不爽地拍掉,只听黎响说:“不生气了吧?”
黎沃没有说话,他坐在地板上,凝视着墙壁上粘着的、已经四角起卷的巴底律地图,那是梅丽送的,白阳城内部具体细节没有注明,只有边缘城画得细致了点——那都是梅丽辛苦的结果,而荒野处七零八落的潦草批注是自己的手笔,还有一大片空白等着去填满。
田青贤给他端来一碗热烘烘的汤,里面稀罕地打了个鸡蛋,她坐在黎沃简陋的二手小床上,缓声说:“黎沃,我们不希望你和白阳的人扯上关系。你想得越多、走得越远,遇到白阳人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们是一群极其恐怖的人。”
黎沃捧着汤一口没喝,他问:“哪里恐怖?”
“掌管生死的权利、维持社会的稳定、制定世界的法则,他们拥有边缘人和铝脑人天生缺乏的高智商,拥有这个时代最前端的科学技术,王冠戴在他们头上,我们被压在下层,因为出生的那一张基因测评单,”田青贤不自觉地抠着指甲缝里的煤灰,注目着黎沃说,“与他们建立联系后,他跟你的关系就变成了主人与奴仆,打着旗号为你好,实际上是金钱的压榨、权利的剥夺、自由快乐等情感的全面消杀,之后的日子,会比居无定所的铝脑人过得还痛苦。他们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无限使用的权利,是一把锁,锁住了边缘城与白阳城之间的大门,我们这种人,是很难以正当身份进入的。”
田青贤以前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但都含含糊糊,今天竟然详细说明了一遍,让黎沃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其中一面中又不禁暗暗感到惊讶——但是,白阳人真的是这样的吗?乔霖,那个愿意向他展示星空图和帮助他逃跑、准备告诉他真相的男孩,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黎沃先用勺子把汤里珍贵的鸡蛋吃掉,然后稀里哗啦喝了两口,把平日里总是大声打出的嗝从喉咙咽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