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谢怀御同他的心思是一样的,何尝不想站到他身前。只是谢怀御还站不到,便送来软剑,权作代劳。
其实,萧寻章自元和元年前从前线退下后,便整日里与人在笔墨上风刀霜剑,已许久未真正动过武了。
他手腕一转,剑影犀利地从眼前划过,白光一闪,在萧寻章瞳里映出当年城楼,杀伐震天。
满眼是血色,满身是胆魄。胡儿也惧我烈酒洗剑,纵马扬鞭入敌阵。
与君再忆当年事,却道是残阳落照,金戈远逝。
罢了,困笼雀只合酒穿肠。
萧寻章“噌”地将剑收回腰间,阖眼定神,将那些烦杂的思绪都偃了,提笔将方才的字写完,欲封入信时又觉不妥,便重又磨墨,找了笺信纸过来,回道:“放胆去做!”
谢怀御对着天光将这四个字看了又看,无奈,看不出别的名堂来。只能将其妥善收起了,压在了枕边案上。
兖州府衙来了人,说是山匪派了人来相商,特来叫谢怀御快些前去。
谢怀御点点头,出了颐园,站在门口打了个短促的呼哨,便上马车前去了。
到了地方,堂前新添了几张凳子,已有人坐上了。
谢怀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心里只觉怪异,这些山匪朴素得匪夷所思,粗服乱麻倒也罢了,怎么被他一瞧,竟无端从骨子里生出几分怯懦来。
谢怀御随意找了张空着的椅子坐下了,听他们争论。
裴知候道:“自元和二年起,我们已连年为麓北寨赠了不少米粮,自今起,将不再送了。”
对坐的一人双目无神,愣愣道:“不可不可不送,可减免。不送不送我们无法过活,我们下山打家劫舍。”
谢怀御活了这些年,还从未听过如此说话的,语调平直,乃至半分起伏也无。
程孟维接上,说:“这些年滇远路已为你们折了不少财物进去,论理,你们那麓北寨原属滇远路,原先不计财税是因其无人,你们既于彼处定了居,合该向我们缴纳财物才是。”
对坐又一人木然道:“竟然打老子老子的主意,你们若有本事就就翻了山来与老子当面谈,当面当面看你们有几分本事。”
祁延宣一拍案,说:“你真当我们无兵可派吗?!你可知在你眼前坐着的这位正是当朝摄政王的义子小谢大人。摄政王总揽枢密院调兵之权,小谢大人又来此地揽滇远路调兵之权,夷平你们,岂不只在覆手之间?!”
对面沉默半晌,终于又有一人吞咽下口水,嘴张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瞧这边另三位监司官倒是比他们心急,口型逐渐夸张起来,恨不得抬起手来给对面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