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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 清金钩钓 1420 字 2023-04-05

谢怀御什么都看不清,他只是忽有所感,凝神望去,却见萧寻章已转身离开了。

谢怀御心生惫懒,松劲放下帘幔,再不去关心沿路风光。任由车队晓行夜宿,他只一路寡言,至七月中旬,方才到了滇远路。

滇远路的首邑是兖州府,并不在关口。谢怀御一行是破晓时分入的滇远境,及至午时才到了兖州府城外,中天悬日,正是毒辣的时辰。

谢怀御步下出车舆,见已有大小官员在城下候着了。领头的人长得极有福气,圆滚滚的,想是不太耐热,见车马近前才慌忙将官帽戴上,汗水即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濡湿了额前乌纱,他此刻忙着迎上谢怀御,顾不得擦拭,于是那汗水便沿着脸颊滑落进了叠肉的脖颈,黏黏糊糊地反着光。

那人凑到了谢怀御下车的脚凳旁,谢怀御下意识脚步一顿,担心他是否要像从前酌烟那样伸手扶自己下来。好在他似乎已是忍耐到了极限,向谢怀御赔笑道声抱歉,便掏出帕子报复一般狠命擦起来。

待他擦完,谢怀御仍站在他面前,抬起一只手,半挡着斜射而来的日光,眯眼看着他。那人一愣,为官倒还颇为上道,一把抢过身后随侍小厮手中的伞,骂道:“平日里是干什么吃的,没点眼力见,也不知道主动给这位爷撑把伞!”

谢怀御生得高大,这人要为他撑伞还有些费力,伞面斜斜倾着,罩得人有些憋屈。他接过伞来,抬臂高高撑起来,说:“还是我来撑吧!”

“是是,多谢小谢大人体谅。”那人赶忙应道:“下官名叫程孟维,是滇远路的漕司。小谢大人和”他说着回头望一眼,脸上堆满笑,向后车下来的杨观点头致意,杨观和善地回了礼。程孟维继续说:“小谢大人和杨观大人在此地的一应住宿事宜,都由我来安排了。”

谢怀御点头,说:“程大人费心了,不知我们在兖州府下榻何家驿馆,我们自行前去便可。”

程孟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唇上的胡须猛烈地抽了两下。他摆摆手说:“不是驿馆不是驿馆,怎么能委屈远道而来的安抚使住驿馆。我特遣人为二位大人打扫了一间宅子出来,坐南朝北冬暖夏凉,杂役女使一应俱全,管保叫二位大人住得舒心。”

谢怀御不负其望地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那就有劳程大人带路了。”

“好说好说。”待谢怀御入了车厢,程孟维紧跟着坐到车前御者的旁边,说:“劳驾这位小哥听我一段了。”

谢怀御感觉整个车厢突然低了一截,他望向脚下微微下凹的木板,诡异地沉默了。

兖州府内的水泥地本是发白的灰,只是才下过几场雨,路面被渍成了深色,瞧着湿漉漉的,车辙压过的细微声响,很快湮灭在了嘈杂长街中。

谢怀御的车厢陡然一轻,想是程孟维下了座。果不其然,轻纱的轿帘外传入了程孟维钝钝的声音:“小谢大人,现已到了。”

谢怀御下了车,打眼望见那接着宅门的横长影壁,浮着不算越礼的瑞兽图案,鳞甲层层叠叠,异常生动。他起了兴趣,问程孟维:“瞧着技法不俗,可是堆花上去的?”

程孟维一听这话,恍似找到知音一般,激动道:“要不说小谢大人是摄政王义子呢!就是有见识!在这里同他们都说不清。”他汗也不擦了,不由分说拉着谢怀御就要将影壁走一遍,先是回忆起了自己不知在何处见过的“乌骓别霸王”浴缸,自那以后就念念不忘,后来终于重金从江南聘到了会此类技艺的老师傅,耗时良久才烧成了这福泽绵延的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