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地?”谢怀御问。
萧寻章摇了摇头,说:“我离不得郑都,贡茶属于地方琐事,他们不会来主动向我禀报的。”
谢怀御有些失望,若让萧寻章主动去问,或许就打草惊蛇了,他说:“那就不查了吗?”
萧寻章有些奇怪,问:“只是茶叶更优良了些,各路官员想要奉承皇室也是理所应当,你为何如此在意?”
“因为贵重,义父。”谢怀御五官间已有棱角,始具了剑眉星目的雏形,他正色,便显得分外认真。他说:“你曾告诉过我民间赋税已是沉重不堪,又为何会有财力去在定额的土贡上多花心思,我想,这其中必有蹊跷。”
“更何况,平日里郑都里如义父这样的摄政王都不会主动去过问茶事,他们何苦巴巴地改换了新品类,就这样肯定能讨得好处?即便是此品类早有了,他们想瞒下好私吞了,也并非难事。既已瞒了这许久了,为何今年又不瞒了?”
萧寻章舌尖抵着下颌,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到谢怀御身上逡巡,被看久了,谢怀御简直有些毛骨悚然,感觉那道视线好似在自己脑海中来回皴擦,他有些不太有把握了,问:“义父,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萧寻章轻啧一声,收回眼神中的探究,说:“不,你说得很对。”他起身在谢怀御的肩后拍了一下,说:“跟我走。”
谢怀御眼中一亮,说:“你有头绪了?”
“暂时还没有。”萧寻章说:“但我知道有人应当有。”
“谁?”
萧寻章嘴角微勾:“你的先生——陶道常。”
宰相府少有贵客临门,毕竟陶道常身为百官之首,即便是在朝中最艰难的那段时期,贵得过他去的也没几个。现下,萧寻章来了,陶府的下人难得迎客不惫懒,甚至相当殷勤地引着摄政王及其义子小谢大人去了陶相的书房。
陶相书案上墨色镇尺平整地压着几页宣纸,纸页上的字迹看似是只起了个头,方落了两笔,就被突然登门的萧寻章打断了,不慎在行迹未成的笔画下落了滴墨点。
萧寻章松松垮垮地靠着坐榻,长腿伸直,忽略了榻下的脚凳,一副反客为主的作派,端的是将客座坐成了主位。
陶道常见他情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负手对着窗棂。
先生还站着,谢怀御自然是不敢坐的,走到陶相身侧,恭敬地行了礼,道:“先生。”
陶道常应了,半晌等不出个下句,只能开口问谢怀御:“你义父又来问什么罪?”
“那怎么敢?”萧寻章语调懒散,听着好似只是路过此地,漫不经心地来与其唠个家常:“不过是有事请教罢了。”
陶道常说:“看着像来查抄相府的,来请教我府上账目么?”
萧寻章轻笑,朝谢怀御使了个眼色。谢怀御心领神会,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了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