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章挑眉,替太后开口道:“邓卿请讲。”
邓易说:“往岁祭祀,准备三牢礼乐,都是度支司周转。再有年关将至,皇宫上下修缮报账,地方官员入京述职等,具由度支司支出。若今年要赶在冬至之前修筑完摄政王的庶妃庙,只怕是“
萧寻章听明白了,这是拿没钱在搪塞他呢。他说:“哦?往年为太后新修佛堂时不见叫苦,轮到为我的母亲修庙倒是难如登天了。”萧寻章唏嘘道:“看来我的面子还是不如皇嫂大啊!”
邓易愈发恭敬,说:“王爷何必妄自菲薄,不过是请您宽宥则个。”
萧寻章更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说:“自然是可以宽宥的,要我宽宥到何时呢?来年开春?后年隆冬?还是——下位计相上任?”
邓易面色不变,说:“王爷莫要说笑。既已在建了,必不会让王爷苦等。”
萧寻章说:“原来这就叫苦等了。那计相可记得,庶妃庙是何年打的地基?”他的声音骤然狠厉起来:“——是元和元年!”
他一字一句地怒道:“元和元年打了地基,现已是元和四年了。太后的佛堂都从无到有了,我对你们还不宽宥吗?!”
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风尘女子怎配与我佛相提并论!”
萧寻章斜睨过去,是御史台的长官,他嘲讽道:“鄙人不过风尘女子所生,也配柳御史出言指点么?”
御史台职在监察,与上位相争才显得他们政绩卓然。一时间,那些小御史们是真心不忿也好,是落井下石也罢,纷纷开了腔,恨不得将萧寻章批成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
朝堂上乌烟瘴气,萧寻章却都充耳不闻。他招来侍立一旁的辛公公,递过去份折子,说:“让皇嫂先别念我佛了,看看这个。”
盛知锦展开折子,一眼扫过去,指节无意识攥得发白。这是一份自元和元年以来,各类财物流水的单子。有修缮皇宫的,有修筑庙宇的,有的在郑都,有的在地方,无一例外的是,每一条后面,都载着某某与盛三七或是四六分成的数额。至于这个“盛”,是盛知锦还是盛氏,已经不再重要了。
帘子后面穿来揉皱纸张的声响,堂下吵得厉害,无人注意到,萧寻章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暗嗤一声,又优哉游哉地在纸上写了几笔,复递与了辛公公。
辛公公胆战心惊地再次递到帘子后头,盛知锦接过纸张,打开来看,这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平襄路[2]。
盛知锦重重地拍在雕花盘凤的紫檀椅扶手上,缠在手腕上的佛珠与之敲击出清脆的响动。萧寻章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分神听起堂下争吵到何处了。
御史台道:“楚王出身本就不堪,得以修建庶妃庙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还咄咄逼人,真是目无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