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于映弯起唇角跟他打招呼。
突然被打扰,李志远收手机的动作有些慌,话里带着质问的味道:“你们来干什么。”
于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空白马勺,还没等他开口,李志远已经拧着眉,很不耐烦:“之前不是已经画过了吗?怎么了又有,没完没了了?”
“不是不是。”于映把马勺放到桌面:“这个是那天没用完,多出来的,我就想着带过来送给你。”
李志远斜眼看看,没什么好心情。
魏允还是很看不惯这个人,对外人,他没于映那么耐忍的性子,早就退到门口等着去了。
这会儿房间里就于映和李志远两个人,于映手掌覆到自己大腿上:“你一定也很疼吧?虽然同样是没办法行动,但我知道,截肢后的幻肢痛,比我这种没截肢的要严重很多。”
李志远嘴唇翁翁没说话。
“你能撑这么久真的很厉害。”于映由衷的说。
李志远有些愣怔,过后冷哼一声:“讲的什么蠢话,如果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早就死了解脱了,根本不用受这些罪,活着就是罪!”
“或许吧。”于映轻轻捏自己的膝盖,像在捏那种软软的塑胶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我是刚出生没多久,腿部神经就被东西给压坏了,不知道走路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李志远颇为诧异地看他。
于映笑笑:“之前听我哥说,你来这以前一直在各地流转,你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应该很多吧?”
可能是没想到这个小孩是这样长大的,也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以前的事,李志远神色有些不自然,别扭:“流浪是讨生活,哪里能活命能睡觉,就去哪里,谁有闲心管什么地方风景。”
“那不是很苦?”
“苦也比现在强。”
那会苦,是苦没有住的地方,填不饱肚子,但人至少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现在有住的地方,不愁吃喝,可人动不了了,还时不时要忍受莫名其妙的痛苦,比之前还要造孽。
“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活法嘛,生活都是越过越好的。”于映说:“我年纪小,想到的事情也少,所以我就觉得只要今天比昨天好,就是好的。”
他把马勺往李志远那推推,李志远看看他,迟疑地伸出手握住马勺柄。
窗台旁,空调外机的嗡嗡声盖住了盛夏的蝉鸣,麻雀飞到水泥板上觉得烫爪,又扑扑飞到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