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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梧听着熊熊平静的、略带些抱怨的话儿,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似的掀起了层层巨浪。

为了他、全是为了他,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这好的汉子,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

那时候他阿爹腿伤得厉害,他一个人买药、请郎中、种地、做饭……

实在照顾不过来,才想着寻觅个知冷知热的相公,能帮他顾一顾阿爹。

别家夫郎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鲜少有自己个儿去寻媒婆的。

可他阿爹病重,做不得主,他便舍了脸皮子亲自找了婆子。

村子里人多口杂,东家长西家短,藏不得事儿。

他家那破烂情况,早被人摸得透透的,就算赔上家底儿,都没有汉子愿意要他。

只有这脑子不灵清的大老虎,当他是块儿宝,连伤都顾不得养好,就紧赶慢赶的来娶他。

林白梧瞧着昏迷不醒的白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眼泪便自眼睛里崩落而下,滑滚到了咧开的嘴角边,他抿了抿唇,一股子咸。

林白梧越想心里头越酸涩,喉头哽咽,再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忽然,地面的巨虎动了动毛耳朵,它仍痛苦的蜷缩着,没睁开眼,口中却“嗷呜呜呜”的闷嚎出声。

熊熊抿了抿唇,轻声劝道:“小嫂子,我大哥它、它不叫你哭,说你有身子了,不能太伤心。”

林白梧听着这话儿,赶紧伸手捂住嘴,可却如何都控制不住,呜咽着痛哭起来。

他蹲到巨虎身前,伸着柔软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脸:“不想我伤心,你就好好的啊。”

“嗷呜呜嗷呜……”

林白梧皱紧眉,扭头看去熊熊:“它、它说的啥呀?”

这老虎嚎的话儿实在太腻歪,熊熊不大想说,可瞧着林白梧通红的眼睛,沉沉叹了口气,结巴道:“它说、说心里头……唔都是你,你好好的,它就能好好的。”

“呜呜呜!”林白梧扑进大老虎的怀里,细瘦的手臂环住它粗壮的毛颈子,“阿啸、阿啸,我会好好的,肚子里的小老虎也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呜呜呜……”

哎呦,这腻乎!

熊熊撇撇嘴,无言的望去远天圆月,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过身轻轻走开了。

山里的夜,气温极低,尤其风一过,卷着山寒冻得人瑟瑟发抖。

林白梧担惊受怕了一大夜,瞧见渊啸,才稍稍安下心来,心神一旦松下去,倦意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又累又困,寒风却裹得他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