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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牛车,是背着叔婶驾出来的吧!他们若晓得你跑丢了,多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郑芷已经哽咽:“阿娘气病了,在家躺着呢。”

林白梧心口一颤:“婶子病了?”

郑芷点点头,委屈的哭起来,他伸手往怀里摸,不一会儿,掏出一只麻灰色的布包。

林白梧伸手来摸,眉头皱紧:“这是……”

郑芷扁着嘴:“那三人将银子放在院子里就走了,我阿娘瞧见出去追,没追上、摔在路边……”他双目通红,“我才不要这一百两银子!我还给他!”

林白梧气的手抖,却见郑芷往衣内又摸了摸,掏出一沓厚厚的、折叠起的纸。

郑芷将纸铺铺平,手指摩挲着纸张的一角,递给林白梧。

范浔为人虚伪、假清高,他凡用郑家的银子,从不说“要”,大张旗鼓的打着字据、信誓旦旦说“借”、“日后必还”。

而今攒了这么多,足足一沓子。

郑芷颤抖着道:“我阿娘诚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待他,可他却血蛭似的吸着我家,眼下瞧着我家无用了,又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我只想当面问问他,可还有良心!”

林白梧心底已然火起一片,可倒底还留一丝理智:“芷哥儿,我知道你生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哥儿,这般去找他,得被人如何说三道四!”

郑芷知道,所以他才没同林白梧说,自己个儿往镇子上去。

“我被退婚的事儿全村子都知道了,我倒也不怕了,大不了,真像阿娘说的,去深山老林里过活。”他红着眼、苦涩的笑笑,“白梧哥,你不一样,哥夫对你好,你别淌这趟浑水了。”

林白梧一愣,想起方才见到郑芷时候,他对自己那么避如蛇蝎,原是怕连累了他。

他心里暖乎乎的发起烫,紧紧抓住郑芷的手:“你可都想好了?若去了,怕是真要……”

“想好了,眼下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林白梧咬紧唇,沉默的看着郑芷,眼前这个稚嫩、单纯的少年,仿如一霎间长大了。

他抬手拉动缰绳,老牛俯下头,哞哞声里抬蹄前行。

郑芷诧异的看向林白梧:“白梧哥,你这是干啥?”

林白梧看向他:“你去镇子,我如何能不陪着。你放心,我都成亲了,也不怕。”

车轮滚在路面嘎吱嘎吱的响,郑芷抬手擦了擦眼角,可眼泪却越擦越多,流了满脸,他呜呜咽咽的伸手去抱林白梧,林白梧忙拍他:“看路看路,牛车都要翻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两小哥儿驾车缓行,在无人在意的路旁树梢,一只金色小猴子“吱吱唧唧”焦急的乱叫,它扒着树枝远远眺望,小爪爪挠了挠耳边,跃下树干、匆匆跑进了峪途山林子。

一直到未时,两小哥儿才到镇子口。

郑芷虽然会驾车,可到底不熟练,好在家里的老牛养了数年,这条村子到镇上的路已走过千百遍,才不至于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