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可闭嘴吧!”
老妇叹了口气,轻着声问:“我想着打个商量,这菜能不能分着批的还你家啊?”
见人不言语,老妇又道:“今年老天爷行善积德,收成才好一些,可我家六张嘴,全指着地吃饭,你看能不能先给上部分,等下一茬地种起来了……”
林白梧看不得一个年迈的阿婆,如此卑微的求他,他正要说“好。”
董家媳妇儿却嚷起来,她捶胸顿足:“啥啊!平小子这年纪,马上就得念书了!我省吃俭用、抠抠搜搜为了谁啊!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啊!您一张口就要给地给菜,到时候平小子也别送去书塾,搁家里种地吧!”
董大壮皱起眉:“老董家种地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继续种地了。”
“种地种地!种地能有啥出路?!和你一样,还是和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一样!老天待你好些,你还有口饭吃,老天薄待你,你就得吃糠咽菜!”
她忽然“呜呜咽咽”哭起来,伸手抹着脸,冲林白梧道:“你林家眼瞅着过好了,井打了、房子建了,也不是那个差钱的人家,咋非对着我家过不去!你这是要菜吗?你这是要我家的命啊!”
林白梧起的那点恻隐之心,荡然无存了。
前几年天灾,家家户户过的都不好,阿爹又伤了腿,若不是渊啸来了,他家还得在苦难里苦苦挣扎。不会有救世的人愿意出手帮上一把,更不会有欺负他家的人、良心发现对他好。
可而今,他家过的好起来了,以前的委屈都不叫委屈了,就得平白无故的受着了,人是容易忘了疼,也无法感同身受记起别人的苦。
他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纠缠:“三分之一,这茬儿菜的三分之一,给我家。”
董家阿婆连连点头:“成,成!”
“成什么成!”董大媳妇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您这一张口就出去三分之一,您当菜是那么好种的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全都喝西北风去吧!”
林白梧嫌吵,只对老妇道:“董阿婆,您说的话算数吗?”
“算。”老妇佝偻着背,“这些年,我家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
林白梧看向徐连山:“麻烦村长给我家做个见证。”
天色已经很晚,徐连山早就烦得透顶,他听了话,点了点头:“董家媳妇儿,你也别闹了,这事解决好,大家冰释前嫌,还是邻居嘛。”
董大媳妇儿眼泪糊了满脸,两手揣进袖管子里,窝着不吭声。
事情既已说清,也没留下来的必要。
三人出门去,与来时不同,走时再没人相送。
圆月如盘,悬在摇曳的树梢,照得天际亮堂堂。
徐连山“哎呦”直摇头:“可是为了你家这事儿,给董家媳妇儿得罪个透。”
林白梧心里虽厌恶,面上还是恭敬的作了个揖。
到门口分路而行,渊啸牵着林白梧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