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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秋花笑起来:“不会了不会了,回去咱慢慢走,不叫老牛往前奔。”

“我就说吧,定是你们跑得太快,老夫这个心肝脾肺啊……”

虽然冯婶子叫林白梧别去送了,可他心里过意不去,还是跟到了村口。

阿爹的事已经叫他筋疲力尽,如今阎王殿前抢回半条命,他千恩万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大夫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只捋着花白胡子摆手,叫他快回家去。

牛车慢慢往远行,只剩下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和时不时徐大夫捂着心口的低呼。

村口这棵白梧桐树正在抽芽,过不了多久,就能重焕生机。

林白梧却没急着回,他靠在梧桐树干静静的发呆,思绪遥远而飘渺。

阿爹就是在这棵树下捡的他,他又在这棵树下捡的大猫儿。

他想起从镇子回来那夜,阿爹腿脚不便,走不快路,他回去拉板车。

他这副小身板能拉得动什么,到后来还是大猫儿身上绑着绳,前头开路。

他好想它,日日夜夜,从没停歇。

林白梧一步一步往家走去,黑茫茫的路面再没有毛乎乎的猫儿一步三回头的等他,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了。

徐大夫的话不错,那“治本”的方子上没一味便宜药,光一颗小人参,就要了足三两银子。

家底儿早空了,可还远远凑不齐药材。

药铺伙计的手指头在药方单子上逐一滑过:“龙骨草、见血兰、苍菇子……整个上河村都寻不出半两。你要说有没有么,也有,都在那山里头了。”

说是“山里头”,其实是在说峪途山东坡,上河村的禁地。老祖宗早说过,那地方去不得,有不信邪的翻进去发财,全是有去无回。

林白梧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只买了颗老人参,回去煮水喝。

连着两日的照料,林大川终于醒过来,却也梦魇压着的昏昏沉沉。

他忧心着娃儿,死了都不安生,见着林白梧端着汤碗过来,还以为到了阴间。

“梧哥儿?”

林白梧抹了把眼泪,凄哀的应:“阿爹起来喝药。”

林大川摇摇头:“咋到了地府还要喝。”

“不是地府,活着呢,好好活着呢!”

林大川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想来是娃儿又花了大把银子了,他不愿喝药,说着死了算了。

林白梧呜呜的哭:“那正好,我去投河,也不活了。”

林大川起不来身,慌的手直拍炕:“你才多大,干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