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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川却是清楚,这些年他起早贪黑的做工,身体底子熬坏了,那顿打,骨头连着筋的断,要不是汤药续着,他不会撑到现下。

他穷怕了,匣子里那些碎银子,还是他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看病吃药最是费钱,已经花了不少,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日,真把家底儿掏空了,娃儿咋嫁人。

尽力了、尽心了,没啥怨了,就是没瞧上娃儿出嫁,再生个小娃儿,他憾啊!

林大川伸着宽大的、尽是老茧的手,轻轻摸了摸林白梧的脑瓜顶:“甭哭,人总有生老病死。”

林白梧抬起头来,忽然抱住那钱匣子,朝外头奔了出去。

一到院子,林白梧就瞧出不对来,家里的鸡没一只出来的,全鸟悄的窝在鸡舍,探着个颈子瞧人。

林白梧心如擂鼓,转身往后院跑。

果然,后院的空地上,是半头被削了头尾足的黄羊,只剩下最鲜嫩的地方,用兽皮好好的裹着。

自打猫儿走后,他家的院里总能出现野物。起初是整头的野猪、野牛,林白梧搬不动,得大老远找了郑家叔来扛,后来就变成了半头。

再后来,这半头也是处理好的,拿一副好皮子包裹着,他既能吃起肉,又能拿皮子去卖钱。

阿爹的药钱流水似的,家里入不敷出,他就拿了皮子、肉去换钱,倒也支撑了许久。

林白梧抱着钱匣的手指抽了两下,转身往山上望去。

他知道大猫儿来过,他的猫儿从没真正离开,只是再不愿现身。

忽的,林白梧远远瞧见山坡陡峭石壁后头一道不寻常的白,他急奔出去:“猫儿!是你吗猫儿!”

躲在山上的男人没动,他贪婪的瞧着林白梧,怎么也瞧不够,待这小人儿急慌慌跑出院子,要往山上爬时,才转过身,飞速往林中奔去。

林白梧看着那道影儿,停住了脚,那不是他的猫儿,他怅然若失的瞧了许久,才认命的垂下头,一步一个坑的往回走。

正到一半,一个矮胖女人喊住了他:“梧哥儿,你咋往林子里跑啊?”

林白梧顿足:“方婶子,是有信儿了吗?”

“有了有了,刘家、焦家都给了信儿,说来相看相看。”

“还要相看啊……”

因着林大川的腿伤,林白梧终于急着寻摸夫家。倒不是怕阿爹走了无依靠,而是阿爹总要跑医馆,他要个人帮衬。

因着和张兰桂闹的颇僵,他只得借着阿爹的名头寻了新媒婆,下河村的方春桃。

林白梧坦诚,家里的瓦房、庄稼地等到阿爹百年了都肯给,只一条,他要带着爹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