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把耳机带上,犹豫了许久,终于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这是他找飞管部调来的,四年前备降的驾驶舱录音。在很多让人心痛的事实被揭开后,他一直不能鼓起勇气去听这段录音。
不仅仅是凌潭,这件事在他心里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是深深埋在心底不愿去想起的。
录音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依然可以听出当时凌潭的冷静:“下空能见度太低,附近机场已经关闭,塔台说备降场不符合降落条件。”
这时驾驶舱中安静了几秒,卫重霄接通电话与乘务长了解情况,得知那个病人的病情很严重,需要立刻就医。
“如果不尽快降落,那个病人可能会死。”
凌潭沉默了几秒,一字一句像是从唇缝间挤出来一般:“机长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必须保证机上其余二百多人的安全,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以他们的命来试未知跑道的盲降成功几率。”
“可是盲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你也说了是可能性。”
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即便是听录音,也能感受到那种非同寻常的对立感。
卫重霄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如果直飞希斯罗,那他必死无疑。”
凌潭当时也有了些火气:“你当了这么久机长,难道不知道安全第一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我还不知道我们可以这么轻易地放弃一个旅客的性命!”
“”凌潭沉默了几秒,再次向塔台确定备降场天气情况,得到的依然是那个答案。
“我说了,没有人教过我在——”
“直飞希斯罗,”凌潭语气坚定地打断他,斩钉截铁,不由他再争辩分毫,“卫重霄,现在我是机长。”
卫重霄关掉录音,摘下耳机甩在桌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手支在桌面,撑着他胀痛的头。
他分明听见了凌潭那看似命令的语气下,细不可闻的声线的颤抖。
他只感到心里揪痛,一股心疼缓缓蔓延开,寒意洒满了全身。他搭在桌面的手攥起拳,有些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大对。”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卫重霄轻轻转过头,正好撞上陈德明问询的眼神。
“我”卫重霄的目光有些闪躲,“我在”
老陈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清了他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小字,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抽出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
“前辈,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从出事开始,您就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