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们,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面容。
他们中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和旅行路上遇到的那些松弛美好的脸孔不大相同,是藏着疲惫麻木的。
他们好像背着什么东西,匆匆前行的每一步,目光几乎都不会过多地落到四周,他们看路看车看红绿灯,但很少停下来看树看花看头顶的天空。
于是江照玉想起了小时候天桥下面那个擦鞋的阿姨脸上的皱纹,想起了学校里某个有一面之缘擦肩而过的同学衣服上的起球,想起了旅行途中经过的村子里住的当地人……
那些联想都是漫无目的的,他过往见过的一个又一个人,他尚未忘却的,都像一颗一颗的珠子,被他串起来,挂在了他的心中。
他好像突然开了个天眼,看清了世界的另一种样子,看清了自己身处的旷野。
他是生命长河里一块匍匐的石子,是无垠荒原里一棵不起眼的浅草。
乾坤广阔,他二十几年所见所闻,不过一隅。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江照玉在某一次和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当时吴越和阮裕也都在,他们齐刷刷看向突然一脸严肃的他。
“我要去找个村子待着。”江照玉补上了后半句。
楚陈庭扫了他一眼,一开口就仿佛自带三分刻薄:“你?这么早就退休养老了?”
江照玉:“……”
封行远给阮裕夹了一筷子菜,问:“那你准备去哪个村子?”
“不知道,可能哪里都去看看吧。”江照玉想了想,回道。
“我出去旅游的时候,在到达一个风景优美的景区之前,会经过很多不那么起眼的小村庄,但我从来没有在那些地方停下来过。”江照玉说,“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去深入地看看,而不是浮光掠影地从车窗里看。”
江照玉这个人身上最大的可取之处就在于,不管是不是过于不现实过于离经叛道,只要他想做,他就一定会出发。
像那场轰轰烈烈的一个人的毕业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