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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撑着绵软的身体走到了洗手间的镜子前,对着镜子伸手开始抠弄自己左边耳朵上的耳钉。

可是取不下来。

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这东西扎在他的身体里,从戴上的那一刻起就和着血肉成了他的一部分——成了做人的他的一部分。

仿佛某种诅咒。

门铃正是这时候响起的。

阮裕吓了一大跳,看着自己沾了满手的血,镜子里那只鲜血淋漓的耳朵形容可怖,他一颗心被吊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门边,脚步很轻很轻,目光始终警惕地看着那扇门。透过门上的猫眼,他看见了门外的人。

那不是噩梦里的人是谁?

阮裕没敢出声,只悄然变作一只白猫,跑进了自己的卧室,一直躲进床下的暗角里,一动不动了。

“来,阿裕,快出来。”隐约中,阮裕听到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呼唤他。

“寄海,你看,你都把小猫吓到了。”

“阿裕,宝贝,出来呀,你看我们阿海给你带了什么来,是好吃的罐头哦。”

那声音是……阮薇,阮裕之前的那位主人。

阮裕躲在角落里,并没有动,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床那边被光亮撕开的一条缝。

恍然又像当年,那明艳又温柔的女人站在光亮里呼唤着她刚捡回来的猫,打开了一只香气四溢的罐头。她和她的爱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期待着躲在角落里的猫能慢慢走出去。

那时候他们还很相爱,她也还很健康很爱笑,她跟她的爱人畅谈未来,说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陪伴这只小猫,给这只猫很多很多的爱和快乐。那时候那个男人也并不是面目狰狞的。

可是太久了,久到阮裕记忆里主人的模样其实都已经有些模糊,而那个男人——刘寄海,他能回想起来的只有他阴沉的、狂躁的样子。哪怕到了今天,阮裕依然害怕他。那恐惧是暗无天日的几个月时间里那些痛苦的折磨留下来的,刻进骨髓的创口,无法愈合,无法完全忘却。

封行远中午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看见阮裕的衣服散落了一地。他紧张兮兮地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阮裕的床底下把瑟缩的白猫刨出来。

这回封行远确定了,阮裕确实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