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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父亲和奶奶大吵一架,奶奶决然地离开,他年纪还小,放学回来知道这件事情后也跑了出去,希望能追上奶奶。可他离家出走的壮举还没完成十分之一……或许百分之一都没到,在走小路转了几个弯下山的时候,天黑了,他越走越心慌,最后对着一丛摇动的树影站了几秒钟,转过身拔腿就往回跑了。

那时候他选择了退缩,溜走的勇气似乎至今也影响着他。后来他对所有事几乎都是如此:妈妈非要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事他退让,学校里同学欺负人的事他没管,懵懂地喜欢一个女孩子他也憋着不去认识对方,爸爸非要把奶奶租的小房子转出去他也只是默默去帮忙把东西都收拾好……甚至现在,连一盏灯笼他都没能去摘掉。

如果摘掉了,奶奶是不是就真的像风一样散了?阮裕说的时候,秦岁想的却是这个。

秦岁在一耳朵的重金属摇滚里失声痛哭,哭亲人离世,也哭自己软弱无能,哭自己自私自利,哭自己本质上是和父亲一样的混蛋。

另一边,封行远辞别了秦池,撑着伞离开。

雪中阮裕的身影远远看来有些模糊。

封行远大步上前,把伞撑过阮裕的头顶,遮住了一大半的风雪。他比阮裕高很多,一眼能看见阮裕头顶的雪——虽然它们和银白的发丝几乎浑然一体了。封行远很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去,帮阮裕捋了捋头发。

沉默在伞下蔓延。

阮裕抬起头看封行远,封行远也看他。

他们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这回是阮裕先开的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封行远便把陆云山的事说了说,阮裕在听到小陆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时,垂眸看向了地面。

封行远知道,阮裕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尤其是对他是猫变的人这件事的看法。封行远最初知晓阮裕身份的时候,阮裕就很在意他“怕不怕”。他那时不怎么怕,现在就更不会了。可是他能保证自己的态度,却不能保证别人。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人,只是个普通人,打工仔,既没什么钞能力也没什么人脉权力,连混混他也打不赢。他有太多做不到的事,甚至把阮裕的身份捂住这件事,他都没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