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手笨,咋教都不成事儿,他自己也恼,就窝在太阳底下, 拿针生戳。
门外头婆娘叫王氏去瞧热闹,说是下河村那焦麻子领媒婆子上林家的门,王八看绿豆子, 一下对上眼了。
秦锦本来就不想纳鞋底, 这一听就想去瞧,刚站起来, 门口那婆娘却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林家双儿不还和周小子定过亲, 后头咋没成?”
王氏登时就沉下脸:“放他娘的狗屁, 根本没这回事儿!我们两家认识, 走动多一些, 根本没定亲!”
“好嘛好嘛随你说。”婆娘一手叉着腰一手抵着墙,“瞧不瞧热闹了?”
“不去,糟老婆子!”王氏坐回马扎,拿起纳到一半的鞋底子,心想她才不去,免得惹上口舌是非,被泼一身子脏水。
可谁知道过了一下午,那风向就变了,她没出门,光瞧着抬聘礼的脚夫匆匆来去,绑了红巾子的聘礼摆了满山坡,快要进田埂里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那焦麻子啥时候这大阵仗了。
日头落山,周家父子从镇上回来,将卖了皮子的银钱落在桌面上,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两斤猪里脊。
两人打半路就听闻这事儿了,周云山沉默的坐在院子里,瞧着远山发呆。
他和秦锦是拜了堂、成了亲,作了一家人,可他心里从没一日舒服过。
这骄纵的夫郎,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王氏将肉拎到灶堂去,顺嘴就问道:“老周,你可是瞧见外头那阵仗了?焦麻子啥时候有这大本事。”
周年丰走这一路腿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敲膝盖:“不是焦麻子,说是打峪途山里来的猎户,求娶人家梧哥儿呢。”
“山里的猎户?带这些聘礼?莫不是拐子哦!等那双儿嫁了,再卖了去。”
“什么拐子!人家是正经求娶!为了白梧能嫁,要做上门女婿嘞!”
“上门女婿?!”王氏咣的将肉砸盆子里,一溜风似的进堂屋,“你没听错吧?林家那家底儿,就一个破铺面,能有人做上门女婿?”
“人家不仅愿意,还应下要给林家扩两间房!”
“天爷哎!你是在场么?就说的和真的似的!”她跳起脚,“林白梧!那是林白梧,一个不好生养的双儿!谁家愿意要他!”
从来不和婆娘吵嚷的周年丰忽然站起来,他一掌拍在桌面:“林家家底儿咋了,他再薄,那也全是他林白梧一人的!不好生养咋了,只是不好生,又不是生不得!就算生不得又能咋!我宁愿周家无后,也不愿瞧我儿日日难受!”
“周年丰!我就是看上锦哥儿好生养,就是想要抱孙子!我有错吗?!难不成我放着锦哥儿不要,偏要那不生蛋的母鸡子!”
“那孙子呢!抱着了吗!”
“你混账!眼下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你是死的吗!”
“别说了!”周云山站起来,他身上累、心里累,哪哪儿都累。
院子安静下来,却有一道细细碎碎的哭声自角落传了过来,秦锦窝在旮旯里哭。
王氏心里一个唐突,赶紧走过去:“哎哟锦哥儿,娘不是那个意思。”
秦锦抹着眼泪,转身往门外头跑,他要回娘家去。
王氏慌起来,秦锦可是她家挖空家底儿才娶进门的,可不能叫他就这么跑了。
她吼起来:“云山,你快去瞧瞧,劝回来!”
周云山瞥一眼,反身往屋子里去:“就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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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川的身体每况愈下,饶是如此,还是在清醒的时候找渊啸谈了次话。
他这屋子久不见风,却没有半点儿霉味,只弥漫着药味,可见林白梧照顾的多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