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怕周云山误会,在碧波荡漾的水纹间绣了“锦”、“山”二字,藏在波纹里,与山水相衬。

林白梧是在周云山成亲前一日送去的,知道大猫儿顶不待见人家,趁它在小窝里呼呼大睡,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周家好生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送礼道贺的多,他过来也不惹眼。

王氏在堂屋招待人,活络的像是水里的游鱼。林白梧本想放了东西就走,可还是被周云山瞧见了。

周云山没想到他会来,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想拉林白梧到院子里头说话,可人太多,他抽不开身。

林白梧也不想往人少的地方去,免得再生口舌是非。

他只将那红木雕花的妆奁匣子放到桌面上:“这是贺礼,阿爹腿伤没好,明儿个怕是去不成了。”

周云山下意识想拉他手,可到半途,又停下了,转去拿桌面的妆奁匣子,喉咙哽咽着:“这东西金贵,多谢林伯了。”

林白梧笑眯着眼:“你俩好好过,比啥都强,我就先走了。”

周云山想去送送他,却被王氏叫住了,王氏横眉瞅过来:“他来干啥?”

“送贺礼的,说是林伯腿伤没好,明儿个来不了了。”

王氏瞧着他手里那红木匣子,一眼瞧出是好东西,伸手来拿,周云山却没给。

周云山扯出个僵硬的笑:“阿娘,我出去送送他。”

“送什么送!你少在成亲前给我惹事儿!回来!”

周云山听也没听,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得出去,要么往后……真的再无机会了。

王氏在后头慌忙追出来,可亲戚们都坐在那儿,她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得作罢。

莺飞草长,山风暖面,周云山追出去时,林白梧早都不见了。

他呆立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许多景象都模糊不清起来,他伸手擦了擦,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流了眼泪。

周云山垂下头,将手里匣子轻轻打开,待看见里头的帕子,瞳仁蓦地一缩。

*

周家和秦家的这场婚事办的隆重,锣鼓喧天,鞭炮噼啪作响,半大孩子绕着人群跑,手里攥着饴糖,口里喊着早生贵子。

为表重视,周家还请了村长来证婚,摆了三十来桌席面,每一桌上都有硬菜,烟熏鸡、红烧狮子头、烧蹄膀、清蒸鱼……

厨子头顶青天,脚踩黄土,铁锅里头的香就没停过,铁铲哐哐呛呛的打着锅壁,好鱼好肉淋着浓厚的汤汁一盘盘端上桌,好一片喜气洋洋。

“周家有福气,夫郎好生俊俏,配得起呢!”

“可别说,周家小子也是个英俊的!又打的一手好猎!”

“那是那是,门当户对,般配!”

隔壁桌的张兰桂吃得满嘴流油,逮了机会,铆着劲儿的挖苦人:“你们知道不,周家议亲那会儿,林家那个双儿还想往上凑呢,奈何人没看上!”

“木匠那个林家?梧小哥儿长的也不差,要我说,比锦哥儿俊多了。”

“你知道个甚!孕痣那淡的一个双儿,就是不生蛋的母鸡子,谁能乐意娶?”

边上人没反驳,却也瞧不上张媒婆这捧高踩低的嘴脸,嗔了句:“大喜的日子,提那没影儿的事儿做什么!吃你的得了!”

林白梧虽没去,可那唢呐、铜锣声早顺着风刮他耳朵里了。

他给林大川煎好药,端进屋里。林大川垂着眉问他:“可是心里难受?”

药汤太烫口了,得晾晾,林白梧执着小汤匙搅和,散出腾腾热气,他点点头:“难受,想来周云山是独苗,肯定要大操大办,席面不定多少好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