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寂岷从昏睡中醒来,骤然见到窗外的日光还晃了下神,不太适应地抬手挡了一会儿才从榻上坐起身。
他扫了周遭环境一眼,是在他以前和谢清寒所住的无妄峰,那件完全被血浸透的外袍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放在床头,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了。
虽然昨日伤势骇人,但仅仅一晚过去,除了肩胛骨那里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其余都已经恢复如初。
郁寂岷最后确认了一遍脸上的易容,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虽然现在正值寒冬,但无妄峰被人用法术维持着,在一片银装素裹中仍是绿意盎然的样子,几乎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
谢清寒就坐在屋外,一手执卷,在人刚踏出房门时就抬起眼帘看了过来,目光沉沉,但又像只是单纯的一瞥。
他和谢清寒碰上的时候还是夜半时分,加之他又很快没了意识,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
郁寂岷暗自诧异谢清寒会守在自己屋外,一边顶着谢清寒的目光向他走去,一边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对方,目光在对方的眉眼间流连。
他不紧不慢地行至距离谢清寒几步外的地方,垂下眼,行了一礼:“昨晚多谢仙尊救命之恩。”
礼数恭敬,但口中叫的是仙尊,而不是尊上——衢清十二州里独属于剑尊谢清寒的称呼。
看起来就是一副不认识谢清寒的样子,似乎是把他当成了明夷山里的某位仙尊。
谢清寒静默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才开口:“你唤我仙尊?”
郁寂岷一愣,有点诧异,怎么几年不见,堂堂剑尊还如此计较这些虚名了?
但他面上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仙尊恕罪,我此前并未见过仙尊,不知您名讳……”
毕竟才受了伤,被玄色的外袍一衬,青年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恹恹的,此时又半跪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谢清寒放下手中书卷,淡淡道:“罢了。”
从方才行礼后郁寂岷便一直微微垂着头,此时也看不到对方是何反应,只隐约感觉几步外的人影动了动,绣着云纹的外袍一角出现在他眼前。
谢清寒踱步到他面前,弯腰把人拉了起来。
他的眼眸如寒潭般冷冽,底下又像压着复杂难言的心绪,低垂着眼注视站在面前的青年,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伸手。”
谢清寒说得简洁明了,但郁寂岷却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是想要探他的经脉,浑身一僵,生怕被谢清寒发现自己已经转而修魔。但此时遮遮掩掩除了平添怀疑外毫无用处,只能照做。
宽大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露出一截细瘦腕骨。
谢清寒冰凉的手指搭上青年的手腕,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沉静,郁寂岷有心想从中探出一些蛛丝马迹也办不到。
眼见谢清寒过了许久也没有下一步动作,郁寂岷的脸色控制不住地一点点僵硬,另一只手别在身后,借着袖口的遮掩,丝丝缕缕淡薄的黑雾开始缠上指尖。
“你在紧张?”谢清寒突然松了手,直视着青年的眼睛问道。
郁寂岷的动作一顿,伸出去的手垂了下来,五指在袖中慢慢收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回望,眼神还是清澈又无辜:“仙尊威压太盛,难免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