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时将地宫翻了个底朝天, 吓坏了前来朝拜的修士。有人大喊“拦住他”, 他却恍若未闻。直到确认那些碎石之中连一片衣角都未曾留下, 才终于停手。
第二次去时,锐利的尖石已被前来朝拜的众人磨去了棱角。这回他没有再翻那些石头,只是在一旁的山岗上站了一会。
第三次去时, 寸草不生的雷焦之土上已生出了一丛又一丛鲜绿的草。草尖被微风拂动, 谢长亭望向它们,出了神。
过了一会, 他抬起头来, 向最近的一个人认真问道:“若是灰飞烟灭,可还会有来生么?”
那人不知为何,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脚下绊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
好在这些,于他心境, 都无甚动摇。毕竟他并不会常常想起对方, 偶然忆起,脑海中对方的相貌都已模糊一片, 只余下恣意张扬大笑的神情,宛如一道符号, 被深深地铭刻于他的脑海之中。
问完那句话后, 谢长亭当晚便做了一个梦。
梦中, 他又回到了上善门内, 回到尚未倾塌的地宫之中。
四周祭坛内火焰熊熊,却非他曾经亲眼所见的橙黄烈火,而是幽冥黯淡的深蓝火光。而他亦没有再被束缚于青铜柱上,手持一柄长剑,来来回回地在地宫中踱步。
不知不觉间,地宫中似乎多出了许多人。他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每一个人都跪在他的脚下。他们低着头,双手被缚在身后,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似引颈就戮。
嘀嗒……嘀嗒……
怪异的水滴声不绝于耳。
谢长亭终于抬起眼来。
一抹刺目的红率先映入他眼帘中——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剑上已满是鲜血。
而放眼望去,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颈间都被人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自他们颈间喷涌而出,落在地上,汇入那些凹陷下去的法阵纹路中。目睹着残忍至极的此情此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怜悯,只是想,填满这道法阵要万人之血,自己方才,有杀过这么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