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王部长是我师父的师父,是我顶头上司。”
“哦。”
这语气,不温不火的,罗小城为他哥捏了一把汗。眼前这位老总,看着跟他哥年纪也就一般大,可他哥叫部长的人,在这人嘴里,却只是一个甚至不用带职位,直接可以称呼大名的普通员工而已。
在这一刻,罗小城第一次看到了人和人的差距之大,他原以为他哥称呼他为董是抬举,是敬称,这人或许是个富二代,在董事会有那么一些股份,现在看来,他还是见识太浅薄。他哥是他家最有出息的那个,工作转正的那天,全家人都为他祝贺,是他们家的骄傲,可在这位老总面前,他哥卑微得跟地上的泥土也没什么区别。
越想,他越发冷汗,难怪他哥要他闭紧嘴巴,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如果真要为难他,他大概真要把牢底坐穿。
“今天这个事故,全是我们的责任。全是我管教弟弟不严,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补偿,不管里头那位先生病情如何,只要他需要,我们一定积极担责,只是温董,我弟弟,他才十八岁,刚上大学,留下案底,他一辈子就……”
罗小城紧紧抠着自己的手心,他哥是在求老板不要告他,一段不长的话,他哥分了好几次才艰难地讲完,话至末尾,声音颤抖得几乎带上了哭腔。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犯的错,凭什么要他哥哥来擦屁股呢。
“车是我开的,人是我撞的!”他直起腰,从他哥身后站了出来,“你想怎么处理我都可以!”那老总朝他看过来,皱着眉,他居然也不怕了,心底里,烧起一股绝望的勇气:“坐牢、赔钱,什么我都认,就是大老板,求您千万不要迁怒我哥,我哥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也很努力,他不该为我的错买单!”
“小城,你犯什么浑!你给我站后边来!”
罗小城死活不动,梗着脖子站那儿。
两兄弟在他面前拉扯了起来,跳舞似的,你拉我我挤你,温励驰终于不耐烦了,“够了。”他低头看一眼段顺,段顺在他怀里沉睡着,或许是也觉得吵,眉头轻微耸了耸,他于是抬手轻轻捂住段顺的耳朵,幸好没醒,温励驰抬头警告地看了那两兄弟一眼,否则即使他本来没打算和这俩人计较,也免不了要计较一番了,“受伤的人在里头,告与不告,赔偿与否,是你们跟他的事,我没有决定权。”
“还有。”温励驰本来不想说的,浪费口舌,但躲在罗印身后那个瘦小的身影,太眼熟了,畏缩的气质跟小时候的段顺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有点相似,“你哥干得好不好,是降还是升,自然有公司制度评判,他要真犯了法,你在我面前演再多苦情戏也是假的,他要是没错,我为什么要开除一个热爱公司的员工?”
听了他的话,俩人傻了,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当哥哥的那个试探性的问:“温董,您不是伤者的家属吗?”
“我?”温励驰低头看了眼蜷缩在他怀里休憩的段顺,露出羽绒服兜帽的那小半张脸,眼睫挂着湿意,鼻尖也还是红彤彤的,那么可怜,“我家属在这儿呢。”
那么低沉的声音,真是水一样温柔,罗小城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里头那位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