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就想道歉的,谁想到,他刚张口发出了个不成调的声儿,下一秒,他家少爷叹了口气,斥责他“都说了身体不好就别下厨了”,又说“半小时以后到”。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本来为他爸准备的高级洗尘宴,变成了温励驰的一顿普通午饭。
最后一道狮子头端出来的时候,餐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段顺手上端着菜,就又喊喊小球去接,汪汪队编外人员温励求同学尽职尽责地跑了过来,听了没两秒钟就马上朝他喊:“是哥哥!”
段顺眼睛一亮,立马把菜放下,手放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小跑到小球身边,蹲下,凑近手机说话:“少爷,”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段顺的语气有点儿急,“你自己来开车来的?萌萌哥呢,或者少言哥,他们都知道地方的呀。”
电话那边大概是骂人了,段顺把手机从小球手里拿了过来,并且转了个身,免得小球学到他哥的坏嘴巴,“你好好跟我说嘛,”语气是有点儿埋怨的,“萌萌哥要开饭店,让少言哥去帮忙试菜,骂我这点儿时间,你都可以都解释三遍了……”
“好,我啰嗦,你再说一遍好吗,什么花店啊,我刚刚没听清,叫什么名字?”蹲姿不太舒服,段顺站了起来,边说边往阳台边走,“我知道了,你就站店门口别乱走噢,我就来了,马上看到你了。”
寒风乍起,花店门口,温励驰局促而冷漠地笔直站在花店门口小门脸边上唯一一块完整的、没有裂痕的米色地砖上。他的身上是极挺括的名贵西装三件套,最外面罩件驼色毛呢风衣,风衣的衣摆,在风里轻轻翻飞。
正是午饭时间,他这样一个一看平常就不靠两条腿出行的精英alha往那儿一杵,别提多引人瞩目了。这里的巷子太多,他只来过一次已经找不到段顺家在哪儿了,一路茫然地走过来,左右商铺里到处是捧着饭盒、探头探脑偷看他的大叔大婶们,不时还伴有指指点点的嬉笑。
“那西装挺贵吧,一套整下来,不得要好几百块钱?”
“哪要这多钱!巷子里头那个裁缝,就那老谢,一百块钱扯匹布,三天就能做好一套,比他这款式还好看!”
“哦哟……”美男当前,女摊主吃饭的动作斯文不少,她扒一口饭,语气漫不经心,“这么好啊。”
“不信?”男的饭也不吃了,一抹嘴,凑到人家面前,“我侄子,卖保险的,人家单位规定了要穿西装上班,他就是在那里买的衣服。”说到这儿,一根手指往温励驰的方向戳过去,“哎,就跟那帅哥的衣服一模一样,三年了,一个球都没起!”
温励驰攥着手机,青筋在额头上难堪地跳着。
他这辈子不知道被别人打量过多少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什么样儿的都有,但敢指着他,当面对他的穿着评头论足的,还真就这个叽叽喳喳的菜市场这里的这么几个人。
小市民!
他不自在地皱起眉,两三米远的地方,几个小男孩儿小女孩儿正盯着他看,目光好奇中带着探究,一步一步,边凑头笑,边往他边上靠近。他们在他身边逡巡着,但没敢怎么靠近,因为怕或者什么吧,也因为他的视线十分警惕,表情很难看,刚站这儿的时候还有点大老板的架子,含着点儿得体的笑,现在,都不用照镜子,他知道自己像个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