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鼓起勇气抬起头,温励驰的目光半分没挪开,坦然自若的,倒让他这个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他有点脸热,别过脸,小声道:“温先生,您看完了吗?”
他问的是资料,温励驰却误会了,缓缓道:“你很金贵吗,不让看?”
他听愣了,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呆了呆,居然顺着温励驰的话说:“不是,您想看的话可以继续看的。”
温励驰短促地笑了声。
时隔五年,温励驰又一次重新对他露出笑容,段顺的眼眶立马酸了,尽管他家少爷是被他蠢笑的,他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想哭,眼尾被人狠狠揉了一把似的,迅速泛起一片红。
他该说些什么的,像周少言教他的那样,哄一哄温励驰,可一张嘴,却发出了一声哽咽。这一声太猝不及防了,从喉咙里滑出来,他自己也没想到,脸突地全红了,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起来。
被吓到的却不止段顺,病毒感染一样,温励驰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下意识抬了抬手背,抬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伸手去给段顺擦眼泪?
他被这个古怪的念头吓到,攥紧手指,缓缓又靠回椅背,半天,定下神,主动转移了话题:“你的病,我大概了解了点。”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见段顺紧张地望过来,才继续说:“很棘手,但不是完全没办法。周少言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一定要我帮你。他是我最好的助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提供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医疗资源。我尽人事,你听天命。你是什么想法?”
他很少这么絮叨,找一堆借口,只为了救一个不听话的仆人,说完心想,段顺最好给他听话一点,这番话,他给自己做了十多分钟的思想工作才勉强说出口,假如这小子再敢不识好歹地忤逆他,他真的会立马叫萌小龙进来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直接丢出去。
摔笨摔傻,最好摔成残废哪儿都去不了。
段顺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打包丢出温家的危险边缘,他仍为刚才的出丑感到羞愧,不太敢看温励驰,低着头,讷讷的,“您不用对我这么好……”
只听了个开头,温励驰的脸色就变差了,一堆不好听的话在他的喉咙积蓄起来,却听见很轻声的下一句:“没治的。”
他一怔,看过去,段顺仍旧低着头,看不到脸,但听声音,没多伤心的样子,有的只是平静,像是看到一片树叶落下来,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零落成泥,“我问了很多医院了,但凡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不会来打扰您了。”
话里的意思,这趟来,竟真是托孤,没掺杂半点要从他这儿得什么好处的意思。温励驰心头一震,说不上是怨,还是气,或者还有点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如果没得这病,段顺是真打算,一辈子就那样了,再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给你什么,你就接着,哪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话要讲,”温励驰感到有些恼怒,段顺孤绝的态度,显得他的施救是那么傲慢,自作多情,没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他想,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面子,他也非把人治好了不可,“抬起头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