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页

有那个猫饼 柳千枝 1907 字 2023-02-07

也许是因为自觉愧对江照玉,也许在这里碰面确实是个巧合,也许是跟对面坐的男人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反正楚陈庭这回没有往他们这边凑,江照玉结账时,楚陈庭人已经离开了。

江照玉也当做没这回事一样,刷完卡又带着一帮子小朋友去下一个地方玩去了。

第二天,远在萍野的封行远几乎是逃跑一样,天一亮就匆匆辞别姨母,委婉拒绝了所有盛情挽留,匆匆将萍野之行结束。然而逃跑的旅途比循着记忆寻找往昔的旅途漫长许多,他靠着客车座位的靠背,试图用数外面路边的树这样无聊的方式来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他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呼啸而来,尽管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它们依然汹涌。

封行远整理了一路的心绪,在沉默中不断审视自己,停不下来运转的大脑像个不怎么好用的机器,自虐似地回忆着许多年前模糊的旧事。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个背叛母亲的叛徒,用自己的沉默织就了封邵逍遥法外的温床,为此,他无处可遣的自责又引导着他进行更多无端的联想和猜测;另一方面,他仍然无法完全将自己十几年前的事条理清晰地梳理出来,同时,他也不清楚这部分“大脑故障”的原因来自于自己常年不适用这部分回忆而造成的偏差,还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所以把一些掺杂个人情感的胡思乱想当了真。

而关于封邵这个人坐牢的记忆,封行远隐约想起来一点——楚陈庭虽然语气冰冷又具有攻击性,但他并没有说错时间,封邵确实是在封行远已经念高中的时候才进的局子。关于这部分,封行远其实也有模糊紊乱的两套记忆,稍微清楚一点的记忆里,他每天只是坐在教室,与满抽屉外加一整只纸箱子的作业搏斗,前途和命运系在笔尖之上,憋着一口气想要飞得更高更远,叫那成绩单上的数字一遍遍冲刷得膨胀又傲慢。但他不怎么回家,因为哪怕在他记忆中他和封邵关系最好的版本里,他们也没有话说。

当时的少年孤独自我又傲得不像话,认为他爹那样一位社会渣滓,除了供给学费生活费保障他的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能跟他的精神世界沾上边。因此那时候封行远就一直住校,寒暑假就溜出去给餐馆端盘子洗碗,半夜抱着书睡人家餐馆的后厨后头的小隔间里。

除了真的别无选择的一段时光,他其实并没有和封邵心平气和地相处过。

严格来说,无论在哪一版错乱的记忆里,封行远都没能找到封邵坐过牢的铁证。触目猩红的楼梯下,母亲究竟只是磕伤了还是命丧当场,封行远其实也不清楚。

客车穿过隧道时,封行远的目光追逐着外面洞壁上亮着的一条条灯带,在一堆乱麻的记忆里忽然觉得自己像块被摔碎了再粘合到一起的镜子,往上面一照,便有无数个扭曲变形的影像。

他恐怕是有病——字面意义上的有病。

车钻出长长的隧道,封行远的手机信号跳回了满格,他点进某医院公众号,给自己挂了精神科。

傍晚时分,封行远才回到了家。出乎意料地,他见到了一屋子人。

似乎是昨天游乐园之行他们还没玩够,今天一行人又聚到封行远家里来了。

甚至周昭也刚好休假无聊,被江照玉一并请过来了。

江照玉和周昭两个为老不尊的,霸占着游戏机玩得正高兴;陆云山放荡不羁地坐在在茶几边上磕着瓜子给秦岁讲题,秦岁这小书呆听得津津有味;周琳珊就更大胆了,拿着粉色的小皮筋在试图给阮裕脑袋上扎个小揪揪;而帕瓦窝在沙发脚下咬自己的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