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着楚总的面,他也不好将疑惑问出口,楚陈庭跟他有的没的闲聊几句,就轻描淡写地被带过去了。
楚陈庭出乎意料地健谈,年轻的总裁在商务上毫不拖泥带水,私下里却很有些亲和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自己爱人面前的缘故,他整个人气质都柔和了很多。而他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爱人也很和善,除了时不时会被楚总的一些小动作弄得有些害羞之外,一直笑盈盈地,话不多,但就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两个人的确很般配。
可能是封行远比较合他们眼缘,也可能是猫比较合他们眼缘,在与封行远的聊天中,他们都很放松,有的没的也都聊了一聊。
他们没什么避讳地谈到了过去。
由此封行远才知道,楚陈庭这位大病初愈的爱人也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他是一个奇迹,幸存于一场凶险的车祸,然后在植物人状态躺了三年,几个月前跟着一场降临榆州市的流星雨一起醒来,调养到如今。
很难想象现实里真的会有这样多的事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但吴越自己倒是挺看得开。他从容又坦荡地面对自己眼前一片空白的人生,也一点一点在学着接触这个世界,大概是守护着他的爱人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楚陈庭后来推着轮椅跟吴越一起把封行远送到了疗养院门口才往回走,封行远抱着猫,回身看到的是楚陈庭弯下腰去替吴越把腿上的毯子掖了掖。有风吹落了几片叶子,掉到楚陈庭头发上,吴越浅笑着伸手帮他摘下。
封行远的目光投向更远处。
3-12的窗户正好是对着大门的,楼层不高,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扇窗后,应该是秦奶奶的小孙子秦岁正站在那远远地看过来。他们相隔太远,封行远看不清楚秦岁脸上有什么表情。
发现封行远回望回去,对方便转头离开了窗边,走进了半拉起来的窗帘后。
阮裕也在看那个窗户。
夕阳像打翻的红墨水,从楼宇的缝隙透出来,穿过在枝头颤动的叶子,穿过疗养院的院子,一直铺到封行远脚下。
封行远摸了摸怀里的猫脑袋,心想:人类的世界还真是丰富多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方圆不过数十米,来往的人,各自有厚厚一本书的故事。人们相逢,聊上几句,又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没有人在乎一只猫在不在伤心。
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好像已经把这只猫忘了。
封行远忽而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阮裕的时候,那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晴朗的黄昏,少年模样的阮裕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秋风萧瑟,夕阳也那么红。身量单薄的少年执拗地注视着公园那条人来人往的路,他像树梢上岌岌可危的一片黄叶一样脆弱,也像那片黄叶一样微不足道,没有一个人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