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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草 麦客 1396 字 2023-02-07

向晚另一名男主人也回来了,晚餐吃炸小鱼、鸡蛋拌细薯条、蘑菇芦笋煎鳕鱼,配桑格利亚水果酒,听两人追忆似水年华。多利亚·瓦格纳是名户外教练,身材健硕性格豪爽,大大咧咧邀请顾西园摸他胸肌,吓得顾西园担心被他老公打。菲列克斯则是坐办公室的,皮肤很白,五官有种东方含蓄的美。

两人也是上学的时候认识,多利亚在帆船队训练,晒得很黑,两人走在一起像混色巧克力。讲着讲着多利亚就流出了几滴眼泪,铁汉柔情还显得很幽默,结果菲列克斯也开始擦眼睛,搞得顾西园以为是婚前焦虑症。

第二天问是不是可以开始画了,多利亚含含糊糊说等一下吧。下午菲列克斯驾车要回市区,顾西园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画肖像,对方忧郁地表示很快就行,然后一去不返,第三天新娘与多利亚的父母一起来到林郊小屋。

顾西园问过雇主才知道,花钱请他的是女方,一幅新婚图画得实在叫人心梗。

他自己心气不顺的时候,看身边什么事都觉得是种预言。

顾西园第一次知道失去的含义是在爸爸离开的那一天。

他从学校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邻居接到妈妈的电话把他送去医院。爷爷躺在急诊室,妈妈眼睛红肿。

小顾西园问:爸爸呢?

妈妈说:你爸走了,不要我们了。

到妈妈离开的那天,他已经知道失去不是某一个时间节点,是一段漫长的变化。他像一只触角敏锐的蜗牛,体会着妈妈从悲伤到怀疑,从疲惫到厌倦的态度改变,心里想着时机什么时候到来,然后在终于发生的这一天表现得比石头还麻木无情,似乎眼泪一早就被蒸发殆尽了。

与贺循在一起的日子顾西园就习惯性地想着失去。他的生活中很少留下些什么,总是在得到与失去中轮回。知道贺循下学年去北美交流学习,还是在阳大的官网名单里,贺循走得越快顾西园失去的就越多,每个人都有可能站在他身边除了他。

大学城千人集会那次,顾西园收到了群发的邀请邮件,倒也不是爱凑热闹,只是集会发展成了游行,把他回家的那条街给堵了,只好在街边围观。游行的青年学生装扮千奇百怪,喝啤酒,高声交流,吵闹中顾西园接到了贺循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在游行啊!”

贺循听见他那边背景音里一片嘈杂,就问:“地址呢?”语气有点顾西园听不出来的紧张。

顾西园不知道从哪个手里接了杯啤酒,坐在路边铜像上喝酒,观看荒诞的群魔乱舞,到最后警察来疏散人群,学生们疯狂起来,乱打乱砸,酒液泼得到处都是。顾西园抱头挤过人群回家,身边就是车窗被酒瓶砸碎的巨响。

他心跳得很快,一路躲躲闪闪,忽然被人拽了一把,抬头就看见贺循生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