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园挂了电话发怔,忽然有种时来运转的预感。
但是下次能不能约午饭,出门的时候他又想,费城的冬夜太冷了,下起雨,到处视线迷蒙。市中心张灯结彩,摆着或大或小、头顶金色星星、挂满彩灯与礼物盒的vc冷杉。jgle bells响彻街头巷尾,今夜是平安夜。
住的地方离主城区太远了,进城顾西园才想起来,原来今天已经是二十四日。
对方订了包厢,服务员领着顾西园进屋,推开门,只有一个老先生在,正戴着老花镜看平板,镜片发射出熟悉的画面色彩。顾西园看见他的脸,有一瞬感到难以置信。
“请坐。”老先生说。
他的身体顺从对方意愿入座时,头脑还在神游,像个傻子,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对方却不这样觉得,只道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青年怎么有点冷淡的样子,进来后一句话也不说,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顾先生,”老先生说,“久闻了,我看过你在马德里的画展,对你很有兴趣。”
顾西园局促地点点头。老先生似乎觉得他挺有意思,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卓老师,”顾西园说,感到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阳城美院的官网上有您的照片。”
老先生放下平板,屏幕上播放的是顾西园发给他的作品集。他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看来大家彼此都认识很久了,挺好的,说话也省点功夫。西园,老头子就直白一点说了,我知道你刚从马德里毕业,不知道愿不愿意跟着我继续学习呢?”
窗外电视塔骤然点亮,白胡子老头驾驶驯鹿一闪而过,欢快的音乐穿透双层玻璃。
顾西园一瞬间就被击中,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深深的茫然与不可思议浮上心头。
“我……我向阳城美院提出过学业申请,没有通过……”
唐卓说:“不是进入学院,是拜我为师,进我个人的工作室。”
顾西园又嚅嗫道:“我、我其实……”如果唐卓早一天找上门,他可能还蓄足了一点勇气,然而今天已经全部泄光了,老板和学生的话不停鞭挞着他,只好吐露实情说:“我其实没有毕业……我的毕设出了点问题。”
他都不敢看唐卓的脸色,生怕唐卓反问自己是什么问题,而说出那两个字简直比凌迟他还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