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言眼中迅速积聚起雾气,这几天他用重复的抄经麻痹自己,不去回想仿佛就忆不起那种痛。
在那场漫长的征伐里,他混沌的思维却慢慢清晰。不愿正视的朦胧情愫毫无保留地被撕裂,鲜血淋漓地摆在他面前。他流泪却不是因为身体的痛楚,而是心灵上的悲哀。
他喜欢上了韩君夜,也许是在出宫那天伴着夕阳的小桥上,也许是在秋千小院共饮的醉人夜色里,也许是在城墙上那惊鸿一瞥的对视中。
可是对方却并不珍爱他。
“你趁人之危!你下流无耻!”柳书言含着眼泪骂他。
韩君夜一一受了,柳书言说得对,他是趁人之危,强占了柳书言的身子。他是下流无耻,并且毫无悔意,甚至现在仍然想亲吻他的泪水。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柳书言见这人竟然不管不顾,光天化日又要行不轨之事,生气地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后殿。
干正殿里,太后看着皇帝日渐消瘦的身体,毫无血色的面颊,心沉到了谷底。太医们日日把脉,扎针换方,奈何皇帝的病情一点起色都没有,倒显得前段时日短暂的清醒像一场不详的回光返照。
当初给出皇后生辰八字的天师已云游四海,如今想再找他问个清楚也是无法。
前朝闻风而动,不少此前观望摇摆的官员迅速站到了睿王的阵营。
这几日睿王领了不少差事,城东一处矿场坍塌,掩埋砸伤不少矿工,朝廷出面救援挖人,抚恤亲属。韩君夜带队亲临,博得不少民众交口称赞。江浙汛期工事,户部岁中财政等重大事务汇报奏章如今也一概由他过目,就差把国玺也交予他手中了。
太后不顺心,愈发怨恨起身在奉先殿的皇后来。什么先天命格,能为韩氏延续血脉,分明是个灾星转世!
她心里不痛快就想找柳书言的不痛快。于是这天午后盏莺来奉先殿传话,称太后身体不适,请皇后去寿安宫侍疾。
柳书言不疑有他,放下手里抄写的经文,跟着盏莺姑姑来到太后寝宫。
进了寿安宫,盏莺让柳书言稍等,自己上前去同寝殿门口的宫女说了两句话,然后便来回话说:“太后娘娘还在午睡,请皇后娘娘在院中等一等。”
柳书言点点头,现在未时刚到,确实是午休的时候,要是盏莺不来寻他,他本也打算回房小憩一会儿再继续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