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空气变得凝固,就在墨云旷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离开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头上响起:“倒是我来晚了。”
听到这声,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半空之中,却只见一旁的屋檐之上站着一个妙曼女子,身着素白长裙,面带薄纱,眸色冰冷,额间那枚梅花花钿格外吸睛。
瞧见对方的那一刻,墨云旷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却不想被身后之人随手搂住。但墨云旷没有在意,他唯独在意的是站在上边之人。
梅花宫现任少宫主蝶清,他当时刚来怀云城在茶楼那是见过的。
墨云旷本以为只是凑巧,谁能想到眼下竟然又遇到了对方。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蝶清朝着墨云旷瞥了一眼,紧接着便纵身一跃从房檐处跳了下来。
“你是谁?”
看着那陌生女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胡成商虚弱地问了一声。
“我乃梅花宫之人,我家宫主命我给你送解药来。”
蝶清并没有隐瞒,她看着面前怀抱着胡昔岩尸体面色惨白的男子,声音依旧没有波动,“胡昔岩已死,我家宫主心善不再计较过往,这是解药,你服下后身体便可恢复。”
蝶清将那一小瓶解药递给胡成商,可胡成商的目光却只是在那解药之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又移开了目光:“我不需要。”
“这无需同我说,我只是来给你送药的。”蝶清并不在乎胡成商的回答,将手中的瓷瓶丢进了胡成商的怀中,随后转过身。
目光在对上墨云旷的那一刻,蝶清的眸色一顿,但很快就又转过了身。足尖一点,蝶清便跃至空中,顶着茫茫月色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墨云旷的戒心渐渐散去,只是和男主老婆照了个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只是个炮灰,想来对方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他这个人。
还没等墨云旷缓过神,却只听一阵笑声自身前响起,低哑惨然,听着叫人不寒而栗。
“胡公子。”
墨云旷低声唤了对方一句,下一刻,胡成商抬起头来看着他,满目泪光:“墨公子你告诉我,现在算什么?我杀了生我养我的父亲,我甚至已经准备去死了,可如今却告诉我还能活,那这一切又都算什么?”
没有人会清楚这十二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拖着自己那具早已枯朽的身体。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父亲疏远他,弟弟愧对他,那他呢?仇恨一日日消磨着所剩无几的亲情,他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忆十二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是恨胡昔岩的,可在知道一切因果后他却只希望对方说一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的命。
倘若他说了,那他便不恨了。
只是对方没有,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毁了他一切的懦夫。
“我应该死的,我杀了我的父亲。”
胡成商凄惨一笑,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几乎要和月色融为一体。他拿起手中的那支装着解药的瓷瓶,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接着竟抬手就要将其往地上摔去。
但对方没能成功,因为墨云旷接住了那支瓷瓶,但同时也跪倒在了对方跟前。
闷哼一声,墨云旷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抬眼看向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本就昳丽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更为勾魂。
“你没有错,所以你不该死。”
墨云旷的声音幽雅婉转,在寂静的庭院之中格外清晰,“你不是和我说想要我带你去江湖之中吗?现在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了。”
景不会变,但会变的是人的那一颗心。
“我不能走,我杀了我的父亲……”
胡成商低着头,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至亲,胡成商却没有一丝后悔,他总觉得自己所做都是对的,包括他应该去死。
但下一刻,银铃声响,胡成商的思绪在那一刻瞬间被万千丝线给缠绕住,他抬起头看向面前之人,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那隐隐约约却有道声音自远处传来,直直地钻入他的脑海之中。
“你该去外边看看的,去看你这十二年都不曾看到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