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说:“下次再说吧。”
宋宴拒绝了他,直接挂了电话,脚步加快回到卧室,舒澄清正坐在床上,六神无主。
夜风循着阳台门灌进来,涌进她的白色睡衣里,像一只飘忽的蝴蝶飞舞,又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生病以来她瘦了不少,房间里开着两盏昏暗的床头灯,笼罩着一阵安谧的意味,只有她,是纯粹的白,衣衫尽白,脸色也白,整个人都是一种骨瘦如柴的苍白。
见状后,匆忙奔过去,走近一看,发现她满眼通红蓄满眼泪。
他赶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把人搂进怀里,痛惜的抚上她的眼,缓缓地,有温热的液体渗入他的手心,像沙子遇到水一样让他溃败,“崽崽是不是做噩梦了?”
舒澄清的眼神涣散,迷茫地看着他,半响,犹犹豫豫的,向他伸出手,然后攥紧他的白衬衫,把脸凑近他心脏的位置,指节泛白,全身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抖。
暗淡的光线中,冰凉的泪水更入骨三分。
宋宴全身僵硬着,觉得骨头都在痛。
一点点搂紧她,眼底剩下灰色。
啧,真的是,要命。
那个痛到发疯的人,分明已经到了以痛止痛的地步,而只有在他的怀里,才是她心魔坠死的永死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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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在宋家被称为“小宴爷”的许多年里,他在宋家就意味着追随和服从。这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无论是否认同、是否异议,最终结果都会选择遵循他的决定。宋家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名字,习惯了这个人的杀伐决断,而这也意味着听从宋宴这件事情,是无需用理由去说明的,是绝对不必去异议的。
他的存在就是对的,就是信仰,以及头顶的道德。
而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在宋家复杂的背景下,手握宋家的命脉以及实权,没有利用暴力的势力对抗,凭一己之力安全退出宋家。
宋宴心知肚明,那是有个人在背后替他挡下了一切。
但他更清楚,每个人都得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而他自己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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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飘零久,柳丝长,桃叶小,深院断无人到。
一个月前宋宴带着身边的小兔崽子离开了心水园,离开了G城,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一路上听过长江水由细腻婉约的小调转作荡气回肠的荆州楚歌,由一唱三叹的峡江号子化为直上云霄的高原牧歌。
舒澄清一直很听话,癔症会有的过激行为她一个都没有,乖乖的揪着宋宴的上衣袖尾走遍了各地,连宋宴都诧异她的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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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几个月前宋宴来的时候不一样,那个白雪皑皑的院子变了个样。
正是午后休憩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推开门时,文奶奶正好在晒豆子。文奶奶坐在院子侧廊的阴影下,跟牵着漂亮姑娘的,灰头土脸突然出现的孙儿两眼相对,惊得一下子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