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村还没通电,日落之后,夜幕一寸寸降临,天空颜色由浅转浓,屋外漆黑,屋里点起煤油灯,光调得极暗,堪堪照出人的五官轮廓。

二姐邱玉珠老早就回了偏房,三姐邱玉环挨骂之后也哭着走了,邱恩赐打着哈欠爬上角落里的土炕。

刘爱花在煤油灯下缝衣服,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东家长李家短的絮叨,邱北山和邱玉珍坐在矮板凳上搓干玉米,准备打成粉做窝窝头。

时间像停滞的沙漏,变得缓慢而漫长,邱天觉得自己的存在与此时的整个时空都有着无所适从的疏离感,令她渐渐焦躁。

好在大姐终于完成阶段性任务似的长吁一口气,起身对邱天说,“回屋吧?”

她赶紧点头。

外面很黑,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一点光污染,偶尔传来的犬吠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邱天不习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且她此时的身体确实过于弱小,保险起见她一路扯着大姐的衣襟。

好在去偏房距离不远,“吱呀”一声,大姐推开了门。

早上被刘爱花强行丢出房间后,邱天就没进来过,是以连屋内陈设都不清楚。光线微弱,唯一的光源在南边床前,桌上一盏简易煤油灯,借着影影绰绰的光,她看到邱玉环正几分慌乱地往怀里揣东西,似乎是一本书。

“藏什么?”大姐笑,“读书是好事啊,咋还偷偷摸摸的?”

床上随即传来一声嗤笑,邱玉珠冷嘲带讽,“心虚呗。”

“你才心虚!”邱玉环低声反驳。

邱玉珠坐了起来,冷笑道,“不然你把书拿出来,咱看看到底是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