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方雅躲在桥下,没有回家。妈妈和她的家就在一座石桥边,妈妈靠给乡里乡亲做衣服养活方雅。
蹲在冬天干涸的石桥底下,刚好可以听见小屋里的对话。
“我要接方雅去县城读书。”爸爸的声音不大。他不打妈妈的时候,总是像个有文化的斯文人。
“方宏,你还要不要脸?那天是谁说不要女儿的?你现在又来搞什么鬼?”妈妈破口大骂。
“我来是跟你商量,不是来跟你吵架、算旧账。嗯,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离婚?吵吵吵,你除了像个泼妇吵吵吵,还会干什么?”
“我像泼妇?我像个泼妇!哈哈哈,是谁害的?畜生,你给我滚!滚!”
“放手!肖美珍,你别以为离婚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来啊,你来啊!你打啊!你多能啊。你今天不打,就不是男人!”
方雅抓住书包带子,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哐当,脸盆哐啷摔在地上的声音。
“打死人喽!方宏打死人了!”妈妈的嚎叫声和哭声传来了。
突然,方雅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转身跑上泥坡,向小屋冲去,嘴里喊着:“爸爸,你不要打我妈妈!”
屋前早围了一圈邻居,拉架的,劝架的,终于分开了爸爸妈妈。
有大婶把方雅推到了低泣的肖美珍身边。
“方雅,爸爸接你去县城读书。县城教学条件好,对你长大后更好,你跟不跟爸爸走?”方宏的衣服打斗时被扯坏了,头发也弄得很狼狈,但他还是对女儿微笑着,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他打肖美珍时的残暴。
肖美珍立即抬头望女儿。
方雅咬着嘴唇,摇头。
方宏扫了隐有得色的肖美珍一眼,脸上有了煞气,冷声问女儿:“为什么?”
“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方雅说完这句话后,爸爸一直盯着她。
妈妈吐出一口气,拉住了方雅的手。方雅低下了头。
“算了吧宏儿,你别太过份了!”邻居大爷说。
“是啊,别逼小孩子了,看着忒可怜。”隔壁大婶也帮腔。
“好,方雅你别后悔。”方宏咬着牙齿终于起身,又转过脸对肖美珍冷笑说:“你也最好别后悔。”
肖美珍呸了他一口,“滚!”
方宏又要冲上前揍肖美珍,可终究架不住乡里拉架的人多,最后骂骂咧咧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热心的人们劝了肖美珍母女一会儿,也都散了。
肖美珍强打起精神,给女儿加菜,煮了几只茶香蛋,看着她全部吃完。然后,她对方雅说:“方雅,你给我跪下!”
方雅心里一慌,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跪?”肖美珍扒着饭冷声问。
方雅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