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便笑了,道,人都说,眼盲心不盲,姑娘莫非从来没有怀疑过,他那把苍老嘶哑的声音其实是故意伪装的?他临走时虽一再地请我为他保守秘密,但我却是不忍心看他浪费了一腔真情意,他的神态动作,无时无刻不再泄露着他对姑娘的温柔与关切啊。
一语道破。
实则靳冰越何尝不曾怀疑过,那恰好出现的老乞丐,总是能给她温暖照顾的老乞丐,怎么会那样稳妥地牵引着她,重拾生的希望。她抚过他的手,是粗壮有力的臂膀,平整紧绷的皮肤;她窃听过他的脚步与呼吸,是铿锵而掷地有声;她还嗅到他的乞丐装带着清新的布料香,没有发霉或酸臭;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在隐藏之余故意显露。
那昭然的关心,温柔的迁就,如何是一个老乞丐所能给予。
而靳冰越,又如何能不怀疑。
只是,她默默地承受着,尽量是自己不去深究,因为在她的心里总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她并不希望那影子会突显。
突显到现实里,突显到面前。
她宁可她所遇见的,真的只是一个邋遢佝偻的乞丐。
但如今花蕊夫人却将真相挑明,她已然无从逃避。她一边摘下药味刺鼻的纱布,一边问,您可认得那个人?花蕊夫人摇头,道,虽然他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却也不难看出是个英俊的少年,而且,眉眼里总是含着笑。
说罢,纱布的最后一圈也解开了。
光线从四面八方穿透,像无数的萤火虫,钻进瞳孔,连心也跟着飞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