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邢夫人黑眸一沉,凝视了她许久,紧随着,切切实实地呵出了一声叹,无奈地闭上双眼,仰靠在了椅背上,“邢欢,你觉得从小到大最苦的是什么时候?”
“是娘为了替我治病花光了所有银子,我们不得不靠乞讨维生的日子。”邢欢说得很轻松,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苦。她甚至不记得自己那时候究竟几岁,但永远记得那个严冬,娘为了不让她受冻发病,挨家挨户地跪着讨碎炭。
“是吗?可就连那时候,娘都没听你喊过累。”她拉过邢欢,抬手替她整理起微乱的发丝,“你应该知道娘为什么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吧?”
“嗯。”不用说她也知道,无非是劝她打磨脾气吞下任性,留下来。
“有些话我对你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最后一次说,你自己决定。娘希望你留下,是因为这些年若不是老夫人,你早就死了,点滴之恩涌泉相报,难得老夫人那么喜欢你,一心想要你为赵家庄开枝散叶。可是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倘若这日子过得实在不顺心,娘带你走。”
“那老夫人那边……”
“不打紧,我们回家,继续放羊,不用再理别人。往后日子,娘陪着你,让你……快乐些。”
邢欢清楚感觉到娘带着些微的哽咽,那哽声似乎吞没了一些字,娘想说的是让她走得快乐些吧?犹豫了片刻后,她用力点头,不停地点,彷佛瞧见大片大片的糙原,软软的羊围着她“咩咩咩”地叫。
听起来好像一切都挺圆满的,只是她隐隐总觉得有一丝遗憾,心彷佛空了一块,缺失的究竟是什么?邢欢想不明白。
“好了,出去散散心吧,过些天我们就起程。”
“好。娘,赶了那么多天路,你也好好休息。”她笑得开怀,唇齿间却弥漫着苦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