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家主曾与阎情结过怨,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下过面子。如今阎情死了,他倒想试试被阎情玩过的人倒底是个什么滋味。正好阮白纯有事相求,俩人一拍即合,詹无忧就被当成了当易的砝码。

热水仍在翻滚,詹无忧伸手提了起来。

隔着手柄,他都能感到壶身透出的热度。

这壶从头顶淋下来,脸上这层皮必然会起水泡,如果效果不够骇人,底下这烧得通红的小炉也是可以往脸上招呼几下。等这脸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那些人也就没什么兴致来尝被阎情上过人是什么滋味了。

“渴了吗?”一手带着薄茧的手却在这时接过詹无忧手里的壶。

他熟练无比的给詹无忧倒上一杯,温柔的推到詹无忧面前,轻声道,“烫。”

詹无忧眨了眨眼。

视线顺着眼前的炉子,缓缓抬起,看向了对面。

阎情见他望过来,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声音又轻又柔,用他这辈子从没有过的谦卑,低语道,“是不是太烫了?我让他们送点冰块过来?”

这是谁?

詹无忧又眨了眨眼。伸出手,在阎情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人怎么长着……阎情的脸?

可是,阎情不是死了吗?

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詹无忧把手缩回来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泪水。

阎情看着他这副木然的哭脸,心头满是悔意。

快步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一手拥着他,声音低哑却柔和,“乖啊,宝贝儿不哭,我在,我在。”

我哭了?

没有吧……只是这些眼泪不受控制的要往下掉。

詹无忧低下头。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浅米色的裤子上,打出一朵破碎的水花。

他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又迷茫,“你不是死了吗?”

说、说话了!

无忧说话了!!

阎情心头涌现一阵狂喜,紧接着又被他话里的迷茫,激起更汹涌的酸涩。

他搂着詹无忧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死。”

詹无忧唇角勾起,他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但悲伤太过沉重,勾起的唇角才微扬,就被身体传来的痛苦死死压了回去。

他声音空洞又低哑,“骗人,我亲手埋的你。”他说着,比出一个拥抱的动作,“你只剩下脑袋是完好的。好轻啊。”

阎情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冷白皮,脸颊上很快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但他不觉得脸上痛。

比起脸,心口酸痛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