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夫人今日并没有坐在主座上,然后落座在侧座, 主座让给了卢老夫人,她在看到陆渊的面容时,脸上划过一丝惊愕。
刚一踏槛进来, 一排排眼睛就朝他们看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那眼神,说不上友善,也算不得敌意,更多的是探究和好奇。
陆渊对卢家,如今只是以晚辈自居,是以拱手作揖,并没有行问安礼,云露华敛衽行礼,燕姐儿跟在她身后。
至于慎哥儿,一个小豆丁,还不知事,站在那里眼往主座上的点心碟中望。
卢老夫人微微颔首,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对着底下的卢家人道:“你们可知这位是谁?”
一时间,下面有极小声的议论,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大夫人含笑道:“老祖宗,您请进来的人都是贵客,媳妇们虽不知这位公子和娘子的身份,但见其衣着样貌不俗,定然知道不是一般人。”
卢老夫人对这位儿媳的态度有些冷淡,略看了她一眼后,方道:“这是棠儿的儿子,姓陆。”
死寂一般的沉默,四下没有声音,但云露华感觉刚才那些目光跟针芒一样,她不舒坦的稍稍挪了挪身子,再看陆渊,一派坦然,甚至还挂上了几分笑。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真是个厚脸皮的,明知道人家不待见,还能这样泰然自若,这得是有多深厚的功力和多强大的内心。
可按理说这种人不该是最能忍的吗,为什么偏偏有些时候,对她就那样小肚鸡肠,一点都不大度。
她在这里暗自埋怨时,陆渊已经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他在世故早已打磨圆滑,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用何种神情语气,时不时再添点泫然若泣,怎样一点点说服对方,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最终目的,都是早在心里排算过太多太多回了。
云露华听他在这里立人设,想他活着该有多累,每天一睁眼就盘算着怎么算计人,指不定晚上睡觉闭眼的时候,做梦都是这些勾心斗角呢。
她百般聊赖的开始低头拨弄着自己的珍珠手钏。
一颗两颗三四颗,五颗六颗七八颗,一共数了整整十八颗。
她有个坏毛病,就是容易分神,尤其是这种情况下,手上拨着珠子,那思绪,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还是燕姐儿悄悄拉了拉她衣角,云露华才回过神。
只见堂中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了不少,大夫人温言絮语的,和她正在说话。
“渊儿说,你这些年在他身边助他良多,你又生了一儿一女,往后想将你抬为正室呢。”
这就叫起渊儿来了?不是说卢家有多恨陆渊,不欲与其再有瓜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