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宁要是不知情,那可就算不上是什么奸细了。
“她父兄做的事,她却不知情?留在你府上的人是她,不是她父兄,她要是不知情,瑞王能从你这儿探得什么消息,还有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将她的父兄赶走?”
陆渊眼中藏了一分笑,“为何要赶?”
云露华大喇喇道:“那你就这么任由她父兄去瑞王那里....”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你这唱的是计中计啊!”她又摇头道:“我原以为你待姚小宁那样好,总归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我今儿个才知道,什么真情假意,你就是会变着法儿的利用人。”
真心?或许从前是有的吧。
他负伤跳进秦淮河中,是在拿命赌,那时已经豁出去了,但他再睁眼时,就是一个荆钗布裙的美丽姑娘温柔侍奉着他,见他睁眼时,眼里都在发光,一口吴侬软语的乡音,甜糯糯叫着‘小郎’。
那个时候,任谁都会心里泛出一点温情。
所以当她央着要跟他回京时,陆渊动摇了。
这出如话本子般美人救英雄,从此岁月静好的戏码真实发生了,他也以为遇上了一个可人儿,但阶级和身份的鸿沟,却不是凭着那点喜欢可以跨越的。
不是所有民间美人,都像话本中那样,柔情似水,红袖添香,他和她从一出生所接触的东西就不一样,当他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在权谋中蛰伏隐忍时,她只是会蹲在河边数今日卖了多少花,赚了几文钱,这钱什么时候能够哥哥娶上媳妇。
他爱文墨风雅,她却说一团乱糟糟,没什么好看。
他爱品茶煮酒,她却扭头吐了好茶,说不如街边酥豆水好喝。
当褪去了最初温柔的外衣,世上很难有真正温柔的人,她开始变得张牙舞爪,纠缠不休,动辄哭闹。
但那个时候陆渊其实都能忍受,真正让他改变的,是陆皊出生那一年,她求他将父兄接到京城来,然后派出去的探子和他说,姚家父兄早在姚小宁救上他之前,就和瑞王府的人有了交集。
这意味着什么,原来他刚睁眼时的那点温情,都是被人谋划好的。
姚氏和王氏无二,不过一个是明面上塞给他的,一个是暗地里算计给他的。
诚然姚小宁那样的性子,或许至今蒙在鼓里,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宠着纵着她,她可以在侯府中胡作非为,但暗地里,她和姚家父兄每一次的会面,早有人回头一字不差的报给他。
这是利用吗?
这应该是利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