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不能被招惹的马蜂窝,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国朝带来了祸事。
“嘘——那位可不能随便谈论,诸君慎言。”
“呸,还当是过去他只手遮天的时候吗,听说不久前才因为人命案子满京吵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擅自对越家少主动手,激怒了凉州。这下怕是连陛下也不会再保他了。”
成都府城外驿站,往来过客都在此饮茶稍歇。今日略拥挤,茶棚快坐不下了,四座的人都头颅低垂,脊背佝偻,氛围诡异得很,实在不是谈论国事的好地方。很快说闲话的人就走光了。
剩下最后一桌喝茶的,不紧不慢,马车还栓在茶棚外,是风尘仆仆赶到蜀郡的外地人。
应该说,此时茶棚里全是外地人,连主人都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瑟缩在柜台之后。那桌喝茶的还在悠哉,慢条斯理整理好赶路后凌乱的衣襟,才起身离开。前脚刚走,后脚那些形容诡异的人也紧随其后。
一入蜀郡,竹海便深可没人,空气也随之潮湿温热起来。
马车的行踪湮没在竹叶掩映间。
唐宇戴一顶斗笠,遮住面孔,持马鞭坐在车辕上,身后车帘被撩开。
“就在这里吧。”谢致虚说。
竹林深处没有风,但竹叶飘飘簌簌。
唐宇从怀里摸出一套钢爪,装在手上。“你在这里不要离开,里面两个人就交给你了。”谢致虚说,他退回车厢,对奉知常摊手。奉知常看了他一会儿,递上助行手杖,谢致虚握住手柄拔出细剑,车厢外险峻的气场已经形成猎猎绞杀的风阵。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从此往前,将过九折回曲,山岩峻阻,险不可当。多年前柳生与王生任职蜀官时皆从此过,柳生不愿奉先乘险,最终留在九折回坡,国朝少了一位蜀官,而九折阪里多了一座庄园。
多年之后,九折阪前的竹海,迎来了许多陌生客人。
谢致虚眯眼张望道:“绿眼睛又是什么家伙?”
车厢里武理的声音传出来:“绿眼睛的是狼,戴爪子的是豺。”
豺狼环伺。
被群起攻之,奉知常与武理却显得丝毫不慌,两人手里各自一根竹管,伸出车帘。
“想不到机要处还有余力追到这里来,四恶去三,还以为王相会更收敛一点。”
奉知常全无所谓,往细竹筒里填进粉状。
“哦,我想到了,”武理说,“西门浪是栽在你手里的吧,小五又干掉了周才。说不定豺狼是找你俩报仇来了,喂,那我完全是被你俩连累的嘛。”
奉知常冷着脸,烟杆似的竹筒敲敲窗框,示意武理废话少说。
以寡敌众,犹有余力,豺狼们也不由慎重起来,被谢致虚迅疾锋利的进攻所震慑。谁也没有发现马车飘窗之下两缕青烟悄然散入空气。
“王相要斩草除根吗?”谢致虚用衣袖擦净二人夺上的血迹,刀光剑影中仍从容不迫,“好啊,来试试看吧,今天究竟是谁会永远留在这片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