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第一时间掐住他手腕,试图夺下弩机。
“敌袭!”徐涛在被人将头摁进泥土之前嘶哑大吼,紧接着被一计肘击打碎了下巴,敌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大腿钢铁般卡住他的脖颈,瞬间陷入窒息。
门徒紧追树林中穿梭的影子,离徐涛已有段距离,从两翼逼向猎物。外围负责接应的也反应过来,包围圈逐渐缩小。
压制着徐涛的那人眼见同伴陷入危机,焦急大喊:“真慧!”
对面山坡高地上唰然出现一排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引弓待发。躲闪的鬼魅潜影在包围逼近下显露出身形,出现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山林骤然动摇起来。
仿佛远处有洪水滚雷袭来,大地颤动。山坡上的弓箭手东倒西歪,一轮黑日从他们身后升起。
那是一个超出认知的巨人,从天而降的一脚踏陷了山头,一往无前地冲散了围杀圈,山林树海都在巨人身前伏倒开道。
暮云之下黑色风暴席卷而至。
.
禅房里,佛龛之下香雾缭绕。
蒲团上侯待昭合十跪坐,微垂头颅,侧脸没有情绪。
外界的喧嚷被隔绝,一室阒寂里,老尼低声念诵,转动念珠。远处山头震动,念珠突兀地停顿。
“佛前跪香,尚携刀兵乎?”无明法师闭目冥想,突然问道。
侯待昭一动不动,后腰冰凉的断矛尖贴着皮肉。
“师太早日回心转意,可使鹤衣斋免去不必要的苦难。”
“诸法空相,诸行无常,鹤衣斋建于前朝,避世已有百余年,潜心修行不问世事,施主何必咄咄逼人。”
“外族入侵,家国战乱,同胞流离,这些对师太而言也是无常空相吗?”侯待昭睁开眼睛,“河北帅府两次征兵,却收获寥寥,大江南北的青壮男子都去了哪里?”
侯待昭站起来,抚平衣襟,宽袍广袖被佛香熏出氤氲的暖意,断矛撑住了他的脊背:“乾兴元年统计大小门派约柒万玖仟陆佰贰拾贰处,从武的男弟子有贰拾贰万零陆佰陆拾人,女弟子叁万肆仟零叁拾人。以上这些,连年免除劳役赋税,侵占农田以建庙观宗派,这是多大一笔数字,师太想过吗?”
“朝廷凑不到人马军粮供应河北战线,你们就是最好的贮备。”
房门打开,晚风一瞬吹散了禅室宁静安详的气氛。
侯待昭负手走出禅室,庭院里只有黑衣武士盘坐在廊下,两手交叠膝上,从指骨处延伸出两尺长的钢刃。
“斋里的比丘尼呢?”侯待昭问。
“佛堂,”黑衣武士言简意赅,“念经。”
“今天过后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侯待昭说,“不能为我所用者,亦不可为他人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