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云雾半遮掩的天光,石桌上摆了一张棋盘,十七横十七纵,黑白子都在石人愚手边。
“我一进去,师父就让我坐在棋盘对面。”石人愚说。
“冯京呢?”吕惠问。
“冯总领在屋外檐下看风景,”石人愚想了想,又补充,“但我总觉得他也在看我。”
废话,那是看吗?那是监视好吧。众人心中默契腹诽。
“然后师父问我会不会下棋,”石人愚遗憾道,“我说不会。”
吕惠:“师父怎么说?”
石人愚道:“师父翻了个白眼。”
旁听的众人:“…………”
越关山张开巴掌挡住脸,跟武理咬耳朵:“我怎么觉得这师兄有点傻?”
武理点点头表示赞同:“你可以小声点,人家看过来了。”
石人愚勉力回忆当时的情形,捡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天元上,搔搔脑袋,注意到周围有几人神色立刻变了。
都是懂棋的人,比如吕惠和荆不胜。邛山的三个师兄弟意外地都没有这份附庸风雅的闲情,和越关山一样一头雾水,越关山也不会下棋,他只会打架。
“有什么问题吗?”石人愚谨慎地问,他生怕自己记错了,误导大家。
荆不胜扣着扇子,和吕惠对视了一眼,说:“第一步通常不会下在天元吧……”
吕惠太了解他的师兄和师父,问:“你们下的什么棋?”
石人愚回答:“连珠棋。”
“…………”
“…………”
“干!”舒尹之摔了手中把玩的棋子,“说清楚啊师兄,搞什么?不是围棋啊!”
“我没说是围棋啊。”石人愚也很莫名其妙。
吕惠也无语了:“连珠棋你也不会下?”
石人愚:“不会。”
折腾来折腾去,奉知常都有些无聊,靠在轮椅背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小动作很迷人,像卸下防备的家猫,又懒又娇。
在苏州时还是一条阴沟里的毒蛇,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变化?是心结得解离开湖中岛时,还是被自己逮住后脖强行抓进怀里时?谢致虚坐在奉知常身边,一只胳膊搭在轮椅凭肘上,是一个占有意味十足的姿势。
“怎么是个傻的。”奉知常声音细若游丝,钻进谢致虚耳朵里,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
受伤之后奉知常变得很好说话,知道谢致虚喜欢听自己的声音,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顺着谢致虚的毛撸。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并不如意的童年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痕。
谢致虚听见了,露出不明显的笑意。
坐在他俩旁边,已从近卫降职成跟班的唐宇眼观鼻鼻观心,极有眼色地削弱了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