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帷帐后就传来琴鸣弦发的清音。
说白了,悬泉瀑布是乡绅员外们附庸风雅之处,帷帐中则是家眷们聚会八卦的场所。一行人进入其中,入目是开阔的草场,四围铺设席垫,有许多瓜果饮食,席间尽是公子小姐,衣着端丽的夫人们三五成群。
三人入席后,便有头戴幞帽的白净小生携着画筒前来为他们画像。
“留个纪念吧公子小姐,青缨花海一期一会,瞧这春山暖日和风,端得是个好日子,以景衬人,以人入画,这画挂在家中既为宅院添上一笔茶山春色,又是与友人、家人共同出游的情感见证!”
柳柳凑上去观他的画,画工不错,留白极少绯红满目,倒也不显得花哨,浅即深处深亦浅,正是用桃花的花汁儿染色,下方留出空隙,只待加上人物。
画生见她感兴趣,见缝插针道:“五十钱一幅,您三位且坐上一会儿,片刻就画好!”
谢致虚默默克制住想把柳柳拉回来的手。他是钱袋见底没错,二师兄可是个阔绰老爷,单看柳柳的作派就知想必是从来不缺钱花。
可惜奉知常却是穷得只剩下钱的典范,半点耐心没有,揪着柳柳后领子半点也不怜香惜玉,将她拎了回来。
“画一幅吧!”画生不知死活地缠着奉知常,“您三位生得这般俊俏,正所谓人比花娇,以景寓情,明年又是花是人非,何不留一纪念,日后见着这幅画也能想起今日时光。”
肉眼可见奉知常额角青筋一跳,瘦削的手指捂住口鼻,似乎与旁人靠近令他不适。画生凑将上来:“只消一盏茶、不、逗个趣儿的功夫便好!”
黑鳞小蛇从奉知常领口钻出来,蛇信一吐——嘶!
谢致虚闪电般迅疾地冲上前将那画生挡开,竟也顾不上蛇毒不蛇毒,抓着奉知常领口把蛇头往他胸口按回去,飞速捂住衣襟。
奉知常用看死人的可怕眼神盯着谢致虚。
那画生抱着画筒:“呃?……”
谢致虚一抹冷汗道:“别呃了,咱这位爷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赶快走吧,别惹少爷动怒。”
柳柳绕了一圈,端着枇杷油桃回来,坐在谢致虚身边,树荫斑驳落在她染上少女情态的双颊。“这里真是好美啊。”
山中桃花与湖岛桃花不同,浓荫掩映间即使偶有几处燕啭莺啼也显得幽邃静谧。柳柳正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的年纪,奉知常却端着茶盏,神色寡淡。
“超无聊的,像个老头子。”柳柳朝谢致虚吐吐舌头。
对席一位小姐在抚琴,乐声淙淙清越如流水。与他们毗邻的则是各家夫人们,似乎正就琴音指点不足,其中一位笑道:“说到乐舞,凡遇节日集会宾客宴请,翻来覆去就这么些花样,早就看腻了。要我说,这新花新景,得要个新鲜玩意儿才配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