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刷子,大概是要沾水洗一洗,然而坐着轮椅不方便挪动,谢致虚很有眼色地给他提到手边。
刷完左边要刷右边,也是谢致虚推着轮椅把他移过去。
他俩一起完成了刷牙的工作,然而彼此一点交流也没有。谢致虚甚至觉得,奉知常也许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给自己帮忙。
刷完牙,奉知常把毛刷丢进水桶,腰间解下一个鼓囊的荷包,打开绳结,里面全是焦黄色的药丸,溢出甜香。
他倒出满满一把,要丢进老四嘴里,被谢致虚眼疾手快劈手一拦,焦黄药丸滚落一地。
谢致虚紧张道:“四师兄什么都不知道,他都没有出过后院!”
谢致虚完全不能理解奉知常的想法,明明刚才还和老四关系友好熟稔的样子,怎么一转眼连老四这种最大用处是给武理当坐骑的工具人也要下手?
奉知常冷冷看着他,捡了颗药丸送进自己嘴里,两腮一动,喉结一滑,吞下去了。
谢致虚又傻眼了。
奉知常半边唇角一翘,捻起一颗放在谢致虚掌心,示意他尝尝,好整以暇地欣赏谢致虚纠结的表情。
纠结是真的,那一瞬间谢致虚脑中一顿雷鸣电闪锣鼓齐鸣无数想法蜂拥而至,在兄弟信任与自投罗网间反复横跳,最后怀抱奉知常要毒死自己应该不会玩这些花招的想法,艰难以舌尖添了下药丸——甜的?还带点蜂蜜味?
奉知常把剩下的药丸倒进老四嘴里。老四仿佛被投喂形成习惯,咀嚼两下,张嘴打了个嗝。
谢致虚躲避不及,被一股甜腻浓稠的蜂蜜气息扑了正着。
原来是蜂蜜做的糖丸。
“啊…………”谢致虚有点尴尬。
奉知常依旧是冰冷寡淡的面孔,放下衣袖推动轮椅转进廊下,无论是尴尬想道歉的谢致虚还是张嘴等待第二次投喂的老四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一只黑鳞覆盖的蛇头,悄无声息钻出他的衣领,对后院吐出猩红蛇信。
武理与越关山大概是乘船游览了山塘河,是在福云居后院码头靠的岸,越关山依旧给他拎着大包小包。
“玩儿了一天?”谢致虚问。
“帮你打听消息去啦,”武理一脸“你怎么这样想我”的委屈,“你知道奉老二和柳柳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吗?我把路线都记下来了。不过奇怪得很,梁家人今天怎么全城出动,哪儿都能遇见他们?”
谢致虚接过地图一看,明白了,这是从东市到梁家庄外围再到妙手堂的路线,奉知常跟着梁家府兵,武理跟着奉知常,所以才会走哪儿都能遇上梁家人。
可问题是,奉知常为什么要跟着梁家府兵,还是说,他是在跟着梁家府兵中的某个人?
越关山去和老四打招呼,老四理也不理他。
武理道:“还要继续表现啊小兄弟。”
陪逛一天,越关山的裘皮大氅都沾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冲武理笑得和蔼可亲:“这大饼画得也太假了,当我给你白做苦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