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跟前两桩命案表现相同,但原因不同,并不是因为凶手和死者熟识。在检查乘警长尸体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烟和打火机,我舅——啊,不——乘警长是一个嗜烟如命的人,他身上绝不会没有香烟。所以我猜想,乘警长一定是半夜醒来想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想到车厢连接处去抽根烟、醒醒神。而此时的凶手已经从车厢门外潜入餐车和软卧车厢的连接处了,他藏在车厢门边,正打算起身打开餐车通道门——他根本不知道每节车厢的通道门都有人把守。不过他实在是太幸运了,就在他还未起身之时,乘警长拿着烟和打火机从门里走了出来,由于连日的劳累和压力,他在走进连接处之后,大概是突然晕倒在车厢门旁了。对凶手来说,这绝对是天赐良机,于是他拿出凶器,从乘警长身后……所以不会有任何打斗的声音。”叶青咬了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乘警长的伤口位置在他颈部的右侧,而前两具尸体的伤口位置都在颈部的左侧。
“杀死乘警长之后,凶手为了落实安志国的嫌疑,将眼镜放在乘警长的腰带扣位置。因为乘警长晕倒后已经跪坐在地,所以凶手只需将乘警长的双手交叠后从身体前方压住眼镜,就可以保证眼镜不掉落。为了延迟乘警长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他打开外侧车厢门,将乘警长推下车厢,顺道将掉落在地的打火机和香烟一起踢了下去。然后凶手顺着原路返回对面的t236,烧断连接十一号餐车的两根钓线,穿过雪地上的垃圾以后,待回到这边的十三号车厢门外后,再烧断剩下的两根钓线,打开车厢门,藏身于连接处的车厢门边,等待天亮后列车员打开通道门,便可以趁人不备,混入车厢。
“早上回来之后,凶手还有两个重要任务必须完成。第一个,就是找借口把他从姚思琪那里拿走的、为嫁祸安志国特意定制的凶器,也就是安志国现在戴着的那副新眼镜,给他送回去,尽量不要让他发现破绽。第二个,就是找机会到餐车的连接处去,到车厢门外,把自己前夜留在爬梯那里的钓钩和长长的钓线收起来,而十三号车厢这边的钓钩和钓线因为是在回来的时候烧断的,所以已经被开走的t236带走了。”叶青说到这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扭过头,“我说得对吗,刘闯?”
“故事很精彩。”刘闯淡淡地答复。
“啊——”叶青话音一落,孙慧颖惊得直接叫了出来。刘闯平时可是像大哥哥一样地照顾她,在她的心里,阳光成熟的刘闯和神秘优雅的姚思琪才是他们学院最般配的一对,可在这一天,二人竟先后成了杀人凶手!
陈宗纬听罢,径直走到安志国面前,安志国早已将眼镜摘下,双手颤抖着递给了陈宗纬。陈宗纬小心地接过眼镜,拿在手中,举到眼前,对着光亮前前后后地反复查看,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哎——这不就是普通的眼镜嘛,哪能藏凶器啊?”
“我看看,”列车长也走到他旁边探头观看,但并没有伸手去拿眼镜,“还真是看不出,叶青,你——确定吗?”
叶青并未答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了眼镜,她用左手抓住其中的一条眼镜腿,右手抓住镜腿末端的黑色塑料套,稍一用力,就把那个塑料套拔下来了,里面的镜腿露出一截金属,并无特别之处。叶青稍一皱眉,换到另外一条镜腿,重复刚才的操作,这边的塑料套明显比刚才那边更难拔出。随着叶青轻出一口气,塑料套被拔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在之前被包裹着的镜腿末端,是一根细细的、大约一寸长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针。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那把害死三个人的凶器,那根毒针!
陈宗纬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眼镜和两个塑料套,再慢慢地分别将它们套回眼镜腿上,仔细地收好。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刘师兄啊!”孙慧颖还是不依不饶。
“其实,常洪兵早就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们了。第一次,当他从对面的列车上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是在寻找刘闯,可惜当时刘闯并不在座位上,乘警长反而因为这个,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安志国就是那个披着大衣的人。第二次,就是今早,当时我和刘闯站在餐车通道门外,陈乘警曾追问常洪兵,乘警长在昨夜的去向。当常洪兵提到目击‘飞人’的时候,再次不自觉地用眼神瞟向门外。他两次下意识的眼神正是提示了我们:告诉他车上有人要害他、让他去九号包厢、夜里‘飞过来’的人都是同一个人——刘闯。
“刘闯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抓住了常洪兵畏惧‘穿制服的人’的心理,在与常洪兵私下的聊天中,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理解并支持他的‘好人’,从而骗取了他的信任,利用他完成了对自己行动的掩护和对安志国的进一步栽赃。即使常洪兵最后把他招认出来,一个精神病人的话也不会被采信。”
“可是你没有证据,”姚思琪抬起头,依旧是慢条斯理地说,“再怎么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孙慧颖也附和着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妨再猜猜。今早你们醒来之后,刘闯就到餐车来给你们买饭,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到十三号车厢,更没有离开过旁人的视线,所以我猜,餐车车厢外那两个绑着钓线的钓钩还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