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孩子,不管是给谁当儿子,他都能抢过来当义子,而不是亲生儿子。
“我让你长大到如今,已经尽了当父亲的责任了,以后你死在我手里,或是我死在你手里,我们都不必相互怨恨。”萧长懋叹一口气,一转身,就跟见鬼了一样。
“王爷,好久不见!”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萧长懋被大巫师装神弄鬼吓了一跳,恼羞成怒,说话也很不客气。
“王爷和侯爷父子久别一朝相见,说话太过投入,才没有注意到外人。”大巫师丝毫不计较萧长懋的无礼,反而不怕讨嫌地走了过来,“王爷放心,方才侯爷已经看到我了,我这也不算偷听。”
萧长懋的脸色再也无法维持该有的颜色了,他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萧凌辰已经半点不再顾念父子之情了。自己的儿子把自己出卖给了南疆,萧长懋心里对儿子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愧疚之情,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叫大巫师看了好大一场笑话,呵呵!”
“我听说,天下当父亲的最终都要成为儿子的垫脚石,这一副肩膀总要把儿子往上托一托。寻常人有一个出色的儿子,都要高兴得睡不着觉,王爷有两个惊才绝艳之子,不知王爷准备用这副肩膀托哪一个儿子呢?”
萧长懋笑了一下,“大巫师这是羡慕嫉妒本王了?羡慕没用,大巫师现在找个女人生个儿子,还是来得及的。”
他说完,准备走,满脸都写着不想与大巫师寒暄的字样,但大巫师既然出来,就没打算轻易放他离开,“王爷,燕地有没有一个叫乌娅的人?”
“乌娅?没有听说过。”萧长懋似笑非笑。
大巫师长叹了一口气,“王爷乃是做大事之人,想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下功夫,只是情蛊乃我南疆之物,为何燕北王府会有压制郡主体内情蛊的药?”
“燕北王府的所谓解药,连郡主都不信,大巫师就这么容易相信?大巫师不怕燕北王府拿瓶假药哄人?”
“既是乱,就让这天下更乱一点好了。”谢宝瓒看完手里“南上北下,盼君记挂”的字条,让楼珠点了一盏烛火,凑上去烧成了灰烬。
锦屏将一张帖子送了进来,“是英国公府送来的,说后日是老国公夫人的寿诞,请郡主赏个脸,去喝一杯酒。”
谢宝瓒接过来,她看着有点眼热,这帖子居然是英国公夫人亲自写的,她原不想出门,也只能叹一口气,“备一份寿礼,不必太隆重,差不多就行了。”
听说英国公太夫人和夫人婆媳二人多年不睦,一个怪儿媳妇生不出儿子来,另一个怪老家伙给儿子纳妾太多,清官难断家务事,英国公被这对婆媳二人逼得恨不能常年住在兵营里。
“南下北上,盼君记挂”已经多年没有人说起这四个字了。
京城的南北楼里,赵昭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还从来不知道,楼后还有一幢小楼,小楼上从外面看,就形似一个八角亭,可是上了小楼,才知道,里面别有乾坤,楼面下沉约有三丈,四面镂空,能看到护城河的水从旁边流过,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可以传来,唯独里边的人说的话,传不出去。
“王爷,请坐!”
赵昭在朝堂上看到过英国公,总是佝偻着背,抬不起头来的样子,让人很难把他和战场上威风世面,令敌人望风而逃的英雄气概联系在一起。而此时,英国公郭崇抬起头来朝他看过来的这一眼,让赵昭为之神魂一凛,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头病虎,装病的虎!
还知道“南下北上,盼君记挂”的人已经不多了,很多人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唯独眼前这个人,他是不忌讳这些的。
“陛下身体每况愈下,昨日夜里,两位殿下离开后,太医一共进来了三拨,汤药喝了三碗。”
赵昭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了,英国公敢说,他却不敢听,“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当然知道,要是殿下不敢听,臣不说就是了。”英国公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自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自从谢家女不是谢家所出的消息传出来后,英国公就知道,属于自己的劫数到了。
这世上,他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夫人范氏,更何况,另一头还是他被抛弃了十四年的女儿。
当年那个孩子被抱走,他眼睁睁地看着,感情告诉他,应该追上去看看,生死心里都有个数,这一生心才有落处,可是理智却拉扯着他,最终他收回了目光,转过了身,及至听到夫人声嘶力竭的哭喊,他再去追的时候,已然晚了。
债,既然欠下了,无论多晚都要还,还得越晚,利息越高,拖到来世,也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