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流水黄汤下肚,一桌子的人便也不遮掩,钱权财色都是觥筹间最时兴的话题。不过是看用什么话语包装得能风雅含蓄些的区别罢了。杜景明性子活,很快便同一桌子人打成一圈。周馥虞懒洋洋地坐在一旁,除了开宴那自罚的一杯外,就没动过着昂贵的好酒,高脚杯里薄薄的一层红液。
杜景明打趣他,怎地放着好酒不喝,早早想着延年益寿呢。周馥虞笑笑,说你用马爹利加两粒枸杞子拿来就不错。于是便又有人划着拳凑上来,补一句周厅这是哪来的养生秘方?
周馥虞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把最底的那一层干邑饮尽,嘴角若有若无地像是浮了点转瞬即逝笑意,然后放下了酒杯,摇了摇头:“小家伙瞎闹的。”
又不知道谁凑了一句:“喝什么茶啊酒啊,我看俗!倒不如喝一盅北水,耳朵和心坎都舒坦呢。”
这话确实也不假,裴小翎怎么也是专业的,比傅十醒这个兴趣班出来的强得不是一两点。单说声音和腔调,那确实是勾人缠绵的,柔柔地贴在耳朵上,春水一样舒服。不过任谁也知道平日里周厅御用的,还是另一位,不管实际水平如何,没见到人,多少肯定是有几分好奇的。
倒是杜景明先说上了:“前些天在老周家见着了,漂亮的,挺有意思一小孩。”
周馥虞方才默不作声地听人议论了一大通也吭声,洞若观火地看鱼池子一样,听杜景明这么说,总算是愿意开尊口:“你觉得有意思就送你了。”
杜景明也不推脱,笑嘻嘻地给周馥虞又倒上一杯:“这话当真?”
周馥虞同杜景明举杯碰了一下:“嗯。你不是过几天要回京城,带着一块去玩玩,路上解闷也好。”
忽然包厢外头传来一阵响声,像是有人撞到一块了。做东的杜景明主动起身去外头看情况,周馥虞横竖也算半个实际东家,跟着一块去了。走廊上服务员蹲着在收拾玻璃杯,应该是刚刚被撞着了,还好铺了地毯,都没碎。
只是那些透明杯子之间有一点异色的东西,白的玉女佛,连着一条断开的红绳。周馥虞蹲下身把那玩意捡起来,放在口袋里。
杜景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周馥虞也没一点要主动解释的意思。两人回到了酒席间,继续同一众权贵来往建交。方才那一番对话又叫人多给了杜景明些青眼与敬酒:就算是玩具,那好歹都养在身边那样久了,直截儿就这么轻松地送出去,不简单哪。
一餐饭吃到了约莫十点才最终结束,中间甚至来来往更替了小部分人。台上的戏自然是中途就收了,一般来讲这时候,要是没被点上的戏子,自动就从后台的小侧门里走了。
周馥虞今晚上没说多少话,只是他平日里都是这番模样,倒也没多大异样,至多觉得有些低气压,不妨碍大局的氛围。不过杜景明感觉自己这发小应该是在烦着些什么事情,否则别人撺掇他去点戏子这样的礼仪玩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