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傅十醒自然不想躲入温柔良夜,可是转念想到周馥虞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又吞吞吐吐地改了口,“周馥虞可能不乐意,但是……”
谢无相罕有地勾唇一笑,从身后拿出一纸熟悉的盖章文件和顾问证:“贵人多忘事,天高皇帝远。”
接过来一看,还是上次李菁案的时候开出来的文件,只是被谢无相动了点手脚。他作为队长,要通通这点关节还是不难,只是确实很难想到,这严肃冷面的无相人也会做这样暗度陈仓的狡猾事情。
交换一个眼神,傅十醒把东西塞进牛皮纸袋里,收到身后去,脸上压抑着做坏事儿得逞的笑容。他已经有了主意,接下来要去哪个地方,从什么地方开始追溯而起。阿斯莫德、别西卜、七宗罪,这些西方宗教乱七八糟的研究就交给专业的去干吧。若是真的在冲着傅十醒来,那么要找起的,便是十几年前的那一桩遗案了。
十八年的时间,足够匡州城外扩了好几倍,CBD的位置也江东转到江西。曾经发生爆炸的毒厂处在郊区,寸草不生人迹罕至,但如今已经成了繁荣之地。这片地儿一直是苏家的,多少涉及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扎根不改,譬如毒厂不办了,那么还可以办赌场,一脉相承,子子孙孙无穷匮矣。
傅十醒从来没忘记过那儿的地址,匡州市棠厦区九隆寨万喜东路33-36号。即便他循医嘱,从来都没再去过,但一直都悄悄地通过情报网获得些二手信息,偶尔开车经过了也免不了透过车窗多望几眼——风平浪静,声色犬马,金碧辉煌的建筑满溢着纸醉金迷的气味和钱币碰撞的哐啷。
这里是塞特赌场。
左边是地下车库,右边是大饭店,马路上来往停留的都是豪车,走进旋转门后由门童领着上楼。二层是机器博彩类,三层则是棋牌为主,最高层则是面向私人的牌室。红地毯上踏着一双双精致的皮鞋,打扮性感的荷官站在桌前洗牌转针,悬挂在大厅中央的不是时钟而是不断跳动的概率数字牌。
丝毫看不出这样的地方曾经是一座制毒工厂,还有一场丧生几十人的大型爆炸。不过现下嗡嗡沸腾的人声还有机器夸张的提示音、筹码与钱币相撞声,搅和在一起,都是在傅十醒脑子里的一个个小型爆炸,吵得他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都变成一滩滩五颜六色的霓虹。
他迅速往上走了一层,环境相对的要安静许多。为了避免被怀疑,傅十醒去前台处随便换了一摞筹码到处晃荡,玩了几局猜乌龟,不痛不痒地丢掉了几枚绿色小代币。这里……变化太大了,完全没办法跟记忆中充满刺鼻气味和泥土尘埃的制毒厂联系起来。
傅十醒漫无目的地又在赌场了晃了几圈,把手上的筹码输光到只剩下两三个,才开始动着脑子计算起来,又重新赢回相当数量的,走着前台去把钱兑回来。准备要走了,突然被搭讪上:“客人,您很有天赋,要不要试试看塞特的隐藏项目?”
那人是直接搭上肩膀来的,排斥陌生身体接触的傅十醒下意识用力拍开,警惕地回过头盯着他。一般在赌场主动搭话的陌生人都是来借机放高利贷的,然而这人带着一副半脸面具,穿着赌场的制服,胸口挂的工作牌印着名字“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