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息澜内心软成一团,看着她低笑,“没生气,就是……”无奈地说,“那位严理事去年因为给慈爱堂筹集冬衣,需要捐助一百块钱好一阵儿不乐意。上个月,他小儿子在政府谋了个差事,这又返回头给高峤当说客。这种人留在商会除了煽风点火别无益处,下午开会商议改选理事,把他请出去。”
杨佩瑶又问:“高省长会不会硬来?”
顾息澜安慰道:“放心,高峤不敢,他的靠山在北平,北平离着几千里,那边还乱着呢,哪里顾得上杭城?”
杨佩瑶沉默地点点头。
眼下,商会正如日中天,正是权力最大的时候,不但可以监管金融市场印发钱币,公断商户之间的纠纷,还能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另外,还能够办学、召集募捐等各项活动。
但是随着洋商势力的强大,民族工业的衰败,商会的势力会不断衰落,甚至沦为政府或者洋人的傀儡。
而省政府也将逐渐成为摆设,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拥有枪炮和士兵的都督、督军手里。
下午,顾息澜开了一个漫长的会议,等会议结束,已经四点多了。
太阳早已西移,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光影。
杨佩瑶预习完英文和国语,又把秋季服装的十二套款式敲定好。
顾息澜带着满身的烟味走进来,声音嘶哑,“是不是等得无聊了?”
杨佩瑶将茶杯递过去。
顾息澜一口气喝完,长长舒口气,“明天星期六,定在下星期六改选理事。”
杨佩瑶很好奇,“理事就随随便便选了,没有固定时间?会长是不是也要重新投票推选?”
顾息澜解释,“理事会三年一选,今年刚好三年。时间本应该是下个月,但去年秦理事病故,始终没有补缺。今天大家对新税法的意见不一,决定提前改选……会长也要另选。”
原来如此!
她就感觉,商会不可能是一言堂,顾息澜说句话,底下人就服服帖帖地奉为圣旨。
既然大家未能达成共识,那就说明又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偏到高峤那边,愿意实行新税法。
杨佩瑶突然有些担忧,紧张地问:“你会不会落选?”
顾息澜低低笑起来,眸光闪亮,眉目舒展,眉宇间带着从容与笃定,“不会。”
待到顾息澜将杨佩瑶送回文山街,暮色已经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