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沉默像道门一样隔阂在两个人面前。

半晌,简植换了另一种关切语气,有点儿甜,有点凉:“江老师,我估计我说了这事儿你也不太容易接受的。那个。与其担心我的话,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您今天上午没去打针。赶快去吧。不然丹毒要复发的。”

他说:“简植,我……”

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很多的事情想问。他本是个聪明人,不习惯生活里有太多疑团。可是现在疑团接着疑团的,让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启动,那就是彻底查清楚了再去相信。

可是简植不再愿多说什么了,她已经说得够多了。

她皱眉:

“你的手还不放开我吗?江老师?”

“怕打针疼啊?疼疼飞?”

江燃一秒破功,手瞬间松开。女孩子拔腿就跑,甩着麻花辫,一溜烟就奔到了鸣山上,从火柴大小的人儿又变成芝麻小人。

江燃把后槽牙磨了又磨:见鬼的疼疼飞,此生最大耻辱!

*

鸣山山坡之上,午后风低回旋转,树林梢头星星点点了嫩嫩青芽。

简植身上出了薄汗,她放慢脚步,意识到春已深,夏欲至,那个冰天雪地让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季节当真是远去了。

然而,她也能明白,当前距离真正的春天,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不知道江燃最终会不会帮她,但至少现在,她没有什么站在一条阵营的家人,父亲仍然会愚孝,母亲也时常顽冥不化,就今天这事儿,若不是她问得及时,他们差点就合手断送了简瑛的美好未来。

想到这里,简植不寒而栗。

她慢着脚步在午后的山道上走着,认真思索起这整件事的经过,突然觉得有件事很是蹊跷:

昨天江燃去简瑛那里打针,据大姐所讲,已经是很晚了。当场在的也就只有大姐师傅、几个村民,有的还是从别的生产大队过来的。除此之外就是简三峰、他女朋友。

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娘胡圆就跟她说,“这事儿闹的全村都知道了”,“连傻子家的丫头”都知道了!

短短时间里,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呢?

一来,他们又没有站在房顶上喊广播;二来,头天晚上人那么少;三来,这是破坏人名声的事儿,这一定是有人恶意为之,有意去败坏大姐的名声的。

想到这里,她把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留下淡淡的痕。

这件事的嫌疑人,大姐师傅肯定是要排除在外的,在场村民也和简瑛无冤无仇的,而且附近的生产大队里,都对江燃的好名声有口皆碑,他们都巴望着自己的女儿或者亲戚的女儿能过去给他做婆娘哩!怎么可能去败坏他。

至于简三峰,简植就很了解了。她小叔虽然不正吧,但本质上不像是做出传闲话这种事儿的人,太费脑又费力,有那功夫还不如躺炕上睡大觉。

如此,就只能剩下一个人了,她从未见过面的,那个纺织厂女工,简三峰的女朋友。

……

走了大半天,简植才进到家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了。饭桌上一个草编笼子扣了碗筷剩饭。简瑛给她留了条子:“我去大队卫生部了,你一回家跑哪儿去了?先把饭吃了,然后去狼窝山上帮咱爹娘干活儿,简友来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