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复述了方绍庭的话:“师父!你干嘛做个穿嫁衣的大师兄啊?”
裴渊:“嫁衣啊……”
明明被小师弟这样调侃了,师父却并没有厌恶,似乎只是有一些羞涩?
或许他以前全都想错了。
师父和世人以为的那个玉玄剑圣并不一样。
她不是被人恭敬地放在寺庙里的泥塑神像,更不是宗派门规上印的那些教条本身。
她会在掌门联合十二峰主逼弟子登天梯时,提出那就给我补上以前欠我的钱;她会在执法堂把所有证据都摆在她眼前的时候,据理力争大徒弟无罪推论。
纲、理、伦、常,这些束缚庸人的条条框框,真的能约束得了她吗?
仔细想想,在拍卖会上他和她假扮夫妻,她完全没有恼怒,反过来安慰他“事急从权”。
师徒关系在她眼里或许未必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越是了解,好像也越是更爱她了,这样恣意、潇洒、自在、逍遥的她。
云海浩瀚,飞剑经过灿烂的金阳,陶然因为身高因素,只能仰着脸看裴渊,他的下颌线凌厉,可神色却那样温柔,似乎连他脸上的魔纹都漾出了春江水一样的涟漪。
刺眼的金光映照着他那一身红衣,让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染上了潋滟,他轻声一笑,那笑声落在陶然耳朵里,只听得她又酥又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敢看裴渊的眼睛了。
他的那双凤眸太亮了,亮的像是被阳光亲吻过;又太深邃,幽深的如同汪洋大海。
她觉得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要陷进去了,可陷进什么里面,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危险。
裴渊低声呢喃:“我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陶然听不明白:“什么?”
裴渊说:“师父,你头发散开了,我为你束发吧?”
“哦。”陶然乖巧地背过身去。
裴渊如同玉石雕刻般的十指,穿过她的墨发,“这根碧玉簪子,是我亲手为师父打的,就在夜初华陷害我杀人的那天夜里,我去山下的铺子里打的。”
陶然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有什么深意。
那会是什么深意呢?
裴渊的指尖都在发颤。
我说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我一直以来藏得最深最阴暗的秘密。
对着我最想要她听的那个人说出来了。
她没有排斥,没有厌恶。
也可能她只是还没想明白,我在说什么,可她起码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得我很恶心。